若早知昨夜會發生那些事,聽到那些話,她打死也不會踏進那破廟半步!
不對,更早些,她就不該借用容玠那輛該死的馬車!
若更更更早一些,她能發現容玠的真面目,發現容氏藏著那麼多秘密,那恐怕是寧肯硬生生嚥下“衛玠”這口氣,都不會冒著風險主動招惹……
頭頂的枝葉變得稀疏,蘇妙漪的雙眼被那日光刺得有些生疼,只能一揮衣袖,抬起手遮在了眼。
算了,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是無用。往後只要躲著容玠,也盡量離扶陽縣主遠些便是……
蘇妙漪暗暗下定了決心。
商隊將蘇妙漪捎到了績縣,她先是去了醫館,草草地處理了一下腳踝上的扭傷,然後就又去了葉氏墨莊,將自己採的藥草通通交給了葉老闆。
葉老闆雖也因為哀岷山一行受了驚,可他對蘇妙漪在“匪首”面前表現出的膽識還是頗為欽佩,於是便沒計較什麼,仍是答應幫蘇妙漪制墨,還答應完成後給她送去臨安。
蘇妙漪當即付了定金,踏上回程之路。
來時一波三折、驚心動魄,返程倒是順風順水。
第二日傍晚,蘇妙漪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知微堂。
“這,這是怎麼搞的?”
蘇積玉一路盯著蘇妙漪的腳,大驚小怪地嚷嚷著,“你受傷了?!在哪兒受的傷?有沒有看大夫?”
“小事……”
蘇妙漪不打算將途中遇到容玠的那一段告訴任何人,於是便含糊不清地遮掩了過去,“就是昨日不小心崴了一下,已經找大夫看過了。”
江淼從櫃臺後彈了起來,涼涼地補刀,“現在還說我裝神弄鬼糊弄你麼?”
“……我錯了,江半仙。”
舟車勞頓,蘇妙漪已經十分疲倦,回知微堂同眾人打了個招呼,又將第一塊桂花墨的墨碇存放好後,就在蘇安安的護送下回了蘇宅。
回屋洗漱了一番後,蘇妙漪倒頭就睡,一覺便睡到了天黑,最後還是被噩夢驚醒的。
“蘇妙漪,你也會害怕嗎?”
夢裡,容玠掐著她的脖子,似笑非笑地問她。
蘇妙漪驚魂未定地坐起身,額頭上都沁著些冷汗。
她長舒了口氣,只覺得口幹舌燥,於是起身去倒茶,發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妙漪?”
蘇積玉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蘇妙漪喝茶的動作一頓,放下茶盞便走過去開門。
蘇積玉就縮著肩坐在迴廊裡,微白的鬢發都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一看便是在這裡等了許久了。
蘇妙漪一愣,“爹……大晚上的你不回屋歇息,在這兒坐著幹什麼?”
蘇積玉瞪她一眼,“沒良心的。我這不是放心不下你嗎?”
蘇妙漪抿唇,在他身邊坐下,翹了翹自己扭傷的那隻腳,“不是都跟你說了,我的腳沒事……”
“你這次出去一趟,不止是腳上受了傷吧?”
蘇積玉打斷了她,側頭看過來,憂心忡忡地,“你方才回來時有沒有照過鏡子,整張臉都是慘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只是跑個績縣,能把你累成這樣?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蘇妙漪眸光微閃,迴避了蘇積玉探究的視線,仍是不願將實情告知,“能出什麼事?若真出了事,我能這麼好好地坐在這兒,只是崴了一隻腳麼?”
蘇積玉噎了一下。
這話倒是說得也沒錯,可是……
蘇積玉將信將疑地打量蘇妙漪,“真的沒出事?”
“真的。”
“……那我回去了。”
蘇積玉嘆了口氣,剛要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