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青白著一張臉,在刺骨的涼水中,勉勉強強清醒過來。
他半睜著眼睛,看了一眼文鬱,隨後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屍體,神情不是一般的恍惚。
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要是活著,怎麼會看到已經死了的文鬱,要是死了,又怎麼會覺得痛?
而文鬱平靜的看著他這副德行,覺得他的樣子很值得一看。
堂堂皇子,像條狗一樣躺在床上,狼狽至極,身體正在由裡往外的潰爛,瀕臨了死亡。
這個人,不久之前還在對他發號施令,現在卻淪落到了他手上,任憑他處置。
看了片刻,他讓護衛推著他往前,靠近了五皇子的身邊,離的太遠了,他怕錯過五皇子臉上驚恐的表情。
“殿下別來無恙。”
五皇子活見鬼似的睜著眼睛:“你……”
“我還活著,”文鬱柔聲說道,“大概是老天爺都看我可憐,又給了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你……”五皇子很艱難的想開口。
他的疑問實在是太多,都不知道自己要先問哪一個。
文鬱見了,十分體貼的把今天夜裡的來龍去脈和他說了一遍,又說了自己為何會“死而復生”,如今在哪一位麾下效力。
末了,他伸出冰冷的手,拍了拍五皇子的臉:“辛苦殿下寫一封信,將陸卿雲指使到荒漠中去,聽說這個時候的荒漠,可是會吃人的。”
五皇子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文鬱又道:“就算荒漠不吃掉他,徐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圍剿他,拿你的命,換他的命,不管怎麼說,都是你賺了。”
“放屁!”五皇子喘不上氣,努力的開罵,“我是龍子,他也配跟我比!”
文鬱聽了他的話,臉上淡淡的沒有表情,心裡卻想:“你若是有陸卿雲一半的本事,別說是東宮太子,就是龍椅也該被你的屁股坐的滾燙了。”
五皇子沒這個本事,他這個昔日的侯爺就顯得有本事多了,說起來,他倒是很願意和陸卿雲較量一下陰謀詭計。
隨後他又想起成王。
成王讓他很失望,在他的想象中,梟雄就算是骨肉被人抓走,要蒸成肉餅,也能說一句“願與之共食”。
要是將成王換成解時雨,他想解時雨或許都比成王心狠。
向床上的五皇子斜了一眼,他吩咐人拿來紙筆:“你自己選吧,我從來不強求人。”
護衛將東倒西歪的五皇子攙扶起來,五皇子痛的齜牙咧嘴,面目扭曲,連同靈魂都在抽搐。
他坐穩了,拿著筆,往後靠了靠,閉上眼睛沉思。
腦子裡並非真的在猶豫和遲疑,陸卿雲的命怎麼能比的上他的命,這有什麼好遲疑的。
不止是陸卿雲,天底下任何人的命都比不上自己的命,為了活下去,要他做什麼他都不會遲疑。
只不過活著,就得裝模作樣,顯出自己曾經也痛苦掙扎過,日後面對質問,才能糊弄的過去。
信磨磨蹭蹭的寫好,文鬱拿在手裡仔細看過,吹乾上面的墨跡,眼看著外面的天色已經成了黑白相交時的青色,才發現天都快亮了。
蓋上搜羅出來的兩枚印章,他將信揣在袖中,想了想,去找成王。
他想見見解時雨。
成王給解時雨做了半夜的護衛。
徐康死在這裡,徐家的人馬幾乎是浪潮一般往這裡湧,這些人馬也只能由他來面對。
半宿苦鬥,他耗費了不少精神,坐在門檻上,懶洋洋的看了一眼文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