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這把劍……”
“公主似乎對子鈞的這把歲寒之劍挺感興趣,”注意到她的視線,嬴鈞的眼角忽然盛滿了溫柔的笑意,“殿下以前可是見過相似的劍?”
“未曾。只是觀這劍鋒利無比,光芒逼人,一看就知定是把絕佳的寶劍。”
“哪裡哪裡,不過是破銅爛鐵,偶然得之。承蒙殿下感興趣,不如細細鑑賞一番?”嬴鈞已撈起劍,捧著劍先將劍柄送了過來。
不知道剛才的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可安樂就是莫名地覺得,兩人先前那一絲親切又自然的氛圍不知不覺消失了。
她有點猶豫,但還是恭恭敬敬躬身接過劍。
劍很沉,她端詳了半晌,手指細細地撫摸著那陰刻的“歲寒”二字,只覺得此劍必定質量上佳,想要搜腸刮肚再找些詞句誇讚,苦於實在不懂劍,於是只能含混地打哈哈:“啊,好劍,好劍,果真是好劍,真是銳利如風,精美至極……”
更尷尬的是,她已經感受到了嬴鈞似乎有些玩味的目光,彷彿還幸災樂禍地挑了挑眉,期待她還能說出個什麼花兒來。
忽然左手中指的關節處一痛,一絲血珠子墜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鬆開左手。
右手還握在劍柄上,於是長長劍身垂下,劍尖與地面一觸,發出鐺的金石之聲。
安樂一蹙眉,卻沒出聲。
……她一向不喊疼,大約潛意識裡便知道,沒有人會聽到。
“哎,小心!”嬴鈞卻在瞬間神色大變,猛地伸手過來攥住劍柄,溫熱的手心覆上了安樂冰涼的手背。
她這才慌了神,慌忙鬆開手掙脫了他的掌控。
欺人太甚!
又驚又氣之下,她什麼也顧不上,拿起面前的半觴梅花白,一飲而盡。
剛才覺得酒意溫厚,此時一大口下肚,才覺出火辣辣的後勁,嗆得人想哭。
一時之間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湧了上來,她哐地把空盞放到矮几上,仰頭瞪了他一眼:“嬴鈞!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拿著劍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酒意上頭,安樂什麼都顧不上了,“你!你明明知道我在景國王宮嚇得要死,明明知道我比不上你們瀟灑公子可以輕鬆出宮門、交好友、遊天下,明明知道我不懂劍卻要給我看,還逼著我變著法兒誇,明明知道這兒四面透風,冷得人打哆嗦,還要看我的笑話!真是太過分了!”
……
嬴鈞拿著劍傻了半晌,安樂就瞪了他半晌。
持劍的黑衣公子忽然噗嗤一笑,收劍回鞘,卻十分自然地自懷中取出方帕,無比自然地拉過她的手去。
安樂哪能依他,可她使勁掙了掙,竟然沒掙開!
“乖,別鬧。傷口處理不好,要出大事的。”那人低頭細細給她包紮,一邊打著結一邊嘴上也不饒人,“看你耍賴時天真無邪的活潑樣子,果真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也好。”
此話才甚是無賴,看似寬宏大量,其實什麼都沒回應,倒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好了,”他看著她一把將手縮到背後,微笑起來。
他又拿起酒壺,把兩杯都滿上了,遞給她一杯,自己捧著一杯,眼睛笑得彎彎:“子鈞向安樂殿下賠罪,當浮一大白。”
嬴鈞一飲而盡,安樂只覺一時膽氣上湧,竟也舉杯喝乾了滿觴梅花白,嗆得咳了幾下,又氣鼓鼓地瞪他,這時才發現不知何時雪已停了,連天空都舒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