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個負責解決問題的宗室,之前是岷王。
之後……大機率還是岷王。
因此,這樁婚事是勢必要促成的。
但是……
“話雖如此,但是,鎮南王未免也太著急了,連年節都不肯等。”
于謙嘟噥了一句,然而,胡濙卻沒有附和,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于謙。
於是,于謙又捻了捻袖子,最終,嘆了口氣,繼續道。
“大宗伯就不擔心,陛下因此嚐到了甜頭,此後這種事情越來越多嗎?”
說一千道一萬,這才是真正的理由。
于謙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完美的聖人,只要是人,就逃不過私心。
這樁婚事的好處,于謙心裡清清楚楚,但是,他還是有些排斥,這種排斥不是針對鎮南王,也不是針對範廣,而是對於勳貴勢力坐大的排斥。
土木堡之變,給於謙的教訓太過深刻了。
雖然最終安然無恙的度過了,但是那是有賴天子運籌帷幄,明斷千里之功。
實話實說,那段日子,身為執掌京師防衛和前線後勤的兵部尚書兼京營提督大臣,于謙可謂是一日三驚,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大明的百年基業,葬送在他的手裡。
正因於此,對於在暗中挑動太上皇親征,但是真出了兵之後,又畏畏縮縮,屈服於王振淫威的一干勳臣外戚,于謙實在是提不起任何的好感。
他承認,這些勳貴的先輩,都曾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
但是,土木之役,有一次就夠了!
說句不中聽的,如今的勳貴十個裡有九個都是酒囊飯袋,將國家交到這幫人的手裡,不出問題才怪。
雖然于謙心裡清楚,範廣並非是這樣的人。
但是,他畢竟也屬於勳貴陣營。
這次聯姻,固然是讓靖安伯府的地位再上一個臺階,但是同時,也是勳貴勢力再起的一個機會。
所以,哪怕明白這中間的種種關節,于謙仍然對這件事情持保留態度。
只不過,如今的於廷益比之前算是有了長進,自己心裡不滿歸不滿,但是卻不會跟天子硬頂著了。
然而叫他高高興興的去操持這樁婚事,卻也困難。
於是,便有了現在彆彆扭扭,一反常態的于謙。
聽了于謙的疑問,胡濙深深的嘆了口氣,似乎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方道。
“廷益啊,你這個人,就是過分的操心了,吾輩讀書人,雖當以天下為己任,但是,你卻忘了一點……”
話到此處,胡濙的聲音停了下來,于謙下意識的抬頭望著這位大宗伯,卻見他老人家臉上罕見的帶著幾分嚴厲。
隨後,這位歷仕數朝的老大人目不轉睛的望著于謙,輕聲但無比認真的道。
“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這江山,是朱家的江山!”
聲音雖輕,但是落在於謙的耳中,卻如驚雷炸響。
他的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神色一下子就變得無比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