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奴婢的確不知,不過,姑娘與殿下大婚之後,可以問殿下身邊的申嬤嬤,她是殿下的奶嬤嬤,一應事物俱是知曉的。”
許琳琅聽她說話間滴水不漏,便不再細問,轉而說起自己的傷勢,“我的手,只能恢復到從前的七八分?”
對於她這種力求完美的人來說,身體哪怕有一點點殘缺,都是無法忍受的。
安寧垂首道:“奴婢所指七八分,並非指行動上的欠缺。”
許琳琅一怔,“那是什麼?”
“碎裂過的骨頭,即便恢復的再好,也比不得原先完好的骨頭,時常會感到隱隱作痛,尤其每逢陰雨天氣,這種骨縫痠疼脹痛之感便會加劇,且傷處不可發力太過,以免再次受傷。不過,姑娘千金之軀,也無需做什麼重活累活,自然不用擔心這個。”
許琳琅聞言有些驚喜,“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手恢復之後,行動自如,看不出傷殘痕跡?”
安寧點頭道:“是,姑娘不必為此擔憂。”
“好,那就好。”
許琳琅多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安寧站在身後看著鏡中的她,心道,你卻不知,有時候隱隱作痛,才是最難擺脫的魔障,因為它時刻提醒著你曾經受過的屈辱,揮之不去。
許琳琅不知安寧所想,說道:“你去吧,讓青槐跟紫桐進來伺候。”
“是。”
安寧轉身出去,喚了許琳琅的貼身婢女進來。兩人見許琳琅面上竟有些許笑意,心下不由驚詫。
自從那夜許相命人折斷了許琳琅的手,她的面色便一直如同陰雲密佈,即便接了賜婚的聖旨也未曾好轉,今日終於露出了笑意,顯然是有什麼好事。
紫桐一向會看眼色,想到安寧方才在屋子裡為她換藥,便想到了什麼,說道:“姑娘的手可是恢復好了?”
“哪有那麼快,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我的手是被生生捏碎的!”許琳琅的話裡滿是寒意,但面上的笑意仍是不減,“不過安寧說,我的手以後行動如常,看不出什麼異常。”
兩個丫頭聞言一喜,主子高興,她們也免得整日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那就太好了,奴婢們也為姑娘高興!”
許琳琅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中又露出莫名之色,說道:“替我更衣吧,姑母不是想見見我麼。”
青槐和紫桐對視一眼,心頭又開始發緊。
之前許老夫人進宮見過淑妃之後,許相便要斷了許琳琅的手,怎麼回事一想便知。現在許琳琅剛剛好轉,淑妃便傳召許琳琅入宮一見,不知要作何打算。
紫桐拉著青槐去找衣裳,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難道淑妃娘娘還要阻止這樁婚事嗎?”
“聖旨都下了,還能怎麼阻止……也許淑妃娘娘只是想解釋先前的事吧?”
姑侄倆都是許家最出眾最受寵的女兒,感情也一直很好,甚至許琳琅現下住的院子,都是淑妃入宮之前的居所。
相比許琳琅的強勢好勝,淑妃的性情溫柔懂事,處處為家中考慮,將許氏一族的興衰時時放在心上,在必要時,不惜後半生的自由和幸福主動入宮伴駕,為許家在後宮鬥爭中贏得一席之地。
也正因如此,在她與許琳琅之間需要作出抉擇的時候,許相是偏著她的。
如今這間屋子,在許琳琅住進來之後,已經沒了當年的樣子。
淑妃喜愛的鵝黃渺碧,全部撤換成了緋紅藤紫,處處是灼眼繁複的錦繡,半點不像少女的閨閣。
不過,許琳琅十分喜歡。
當初淑妃一提出將這院子留給許琳琅,她便一口氣從裡到外折騰個遍,當時許老夫人還說,就是你姑姑才如此寵著你,擱在旁人,哪裡捨得將自己的閨房讓給你旁人?
一般家中受寵的女兒,即使出嫁,即使遠赴他鄉,家中也會將閨閣留著日日打掃乾淨,一來作個念想,二來盼著女兒歸家之時還能找到當年在父母跟前的歡愉。
而淑妃一入宮就將自己的院子給了許琳琅。
由此可見,淑妃對許琳琅這個侄女的寵溺。
可誰能想到,二人會突然面臨這樣你死我亡的抉擇?
紫桐道:“以咱們姑娘的脾氣,怕是不會輕易原諒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先前對咱們姑娘那麼好,還時時為姑娘籌謀親事,沒想到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是這樣狠……”
紫桐心想,若真的狠,就不是要一隻手,而是直接要了姑娘的命了!只要人一死,什麼都了結了,還哪有後邊的事。但她嘴上卻不敢這麼說,只道:“相比姑娘,淑妃娘娘還是將家族利益看得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