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平常的溫和端莊,而是敖七從來沒有在她眼裡看到過的,堅定、冷漠,好似奔赴的不是戰場,而是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復仇之所。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從來,他就拒絕不了她。
敖七一嘆。
久久他才抬袖,低頭行禮。
“娘娘有令,微臣不敢不從。但微臣還是要奉勸娘娘,勿要以身涉險,為了陛下,為了太子,三思而後行。”
馮蘊微微蹙眉,“這裡不是娘娘,是舅母。我託付的,也不是朝臣,而是瑞寶的大哥。小七,今日你如此生分,是為何故?”
敖七喉頭一緊,“沒有。”
馮蘊不說話。
她就坐在那裡,面色蒼白冰冷,雪天微光下,整個人好似變成了一抹淡淡的剪影,投射在敖七的眼裡。
背景,是一片荒蕪的顏色。
敖七漸漸有些招架不住。
父親每日裡耳提面命,君臣有別。
從阿舅登基那天起,他便不敢再輕易造次。
“你說實話,可是舅母哪裡得罪了你?”馮蘊審視著他,眉目輪廓滿是冷肅。
敖七一時心驚肉跳,每一個毛孔都在恐慌。
眼前就算有千軍萬馬,他也能眼都不眨一下。
可少年時屈服於她……
這輩子,便定格了。
他終是起身,朝馮蘊抱拳一揖。
“微臣定不負娘娘所託。臣在,太子就在,新京就在。”
馮蘊要聽的,正是這句話。
她笑著喚來小滿,將她們為阿米爾和未出生的孩子準備的東西,都拎了出來,有衣裳,鞋襪,尿布,還有一些孩子用的小玩意。
“此去丹郡,我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京,只怕要錯過阿米爾臨盆,這些物什,是我的心意,早早給你們賀喜也好。”
馮蘊說得親切,敖七略顯尷尬。
其實事過多年,情愫都淡了。
不會羞澀,也不再熾烈。
但當年在心裡重重劃過的少年心事,是他這輩子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也烙上了最深刻的記憶。
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忘掉。
那是第一個闖入他心裡的女人。
他一次次請纓出戰,甚至殺出赫赫軍功,當年也是為了得到她……
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馮蘊成就了他——
從士兵到將軍。
所以就算是天打雷劈,他也不能騙自己,真的能把她當長輩,當舅母。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當年的非她不娶,會變成這些孩子的尿布……
敖七暗自嘆笑。
“多謝娘娘。”
新年剛至,街頭一片空曠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