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姬對曹操太過熟悉了,以至於在心中清楚了他的作為。
“因你而死?”
蔡昭姬問出了口,儘管還保有希冀,不想心中那猜測的答案得到印證。
“為我而死”
曹操沒再掩飾什麼,彼此心知肚明,已無‘遮羞布’可借,即使嚴苛,難得坦蕩。
“你怎敢口口聲聲讓人為你而死……家父何曾教你這些……”
“這都是那天下教的我”
“是天下負了你?!”
“不,是我與天下不伍”
“那你如何償還?!”
“身後償”
“不然,豈非負盡‘奸絕’之名”
曹操呵然一笑,反似哭。
“塞上黃蒿兮枝枯葉幹,沙場白骨兮刀痕箭瘢。風霜凜凜兮春夏寒,人馬飢豗兮筋力單……卻不知你可還記得親筆寫下的《蒿里行》”
“今已遺忘了了”
曹操再決絕。
“此生當與君絕”
蔡昭姬說。
“或可不再負卿”
曹操答。
蔡昭姬報以一行淚,收回目光,理著舒意散亂的髮絲,無比柔情,可見舒意已是對自己半倚半靠,失魂落魄宛如空殼,若是不清醒還好,若是醒了,避不開猛烈的歡喜,便逃不了重重的傷悲。
焦尾隨意收起,將舒意攬進懷裡,單薄的身子給不起什麼依靠,唯獨這胸脯的一些暖意是她能給得了的。
“姐姐……我心好亂”
舒意沒了那份子‘刁蠻’與活潑,好似就不是她了,不是深閨怨里人,卻比閨怨詩中女子還無神麻木。
“我們回去,現在就回去”
攙扶著,往回頭走,最後都沒再回看一眼,或許彼此通透,經此一事,別無再見可能了。
曹操的肩懈下,年輕的身體,配上那面上神色,予人一種滄桑感覺,這種結果,他心裡是偏嫌的,可對於他想要去做成的事而言,是最好的了,他不得不承認這點,也是最後‘添油加醋’讓蔡昭姬遠去的原因。
說不上有多傷感,只是一段時光的遠去,初時總會讓人感到不安,之後每每回想,不過是一淡一嘆,一嘆一淡。
“奉孝,你可懂這別離”
曹操仰頭而問。
“臣,不懂”
奉孝自身後的樓牆裡走出,在被牆稜切作一明一暗的交界處,作俯身揖禮,只是腰身下彎的幅度要比平常更大些,這也是臣屬為聽到不該聽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而表達的慚愧。
“煙花柳巷的風月不夠讓你嚐盡這苦悲嗎?”
曹操捏了捏手,又發覺這樣有些不妥,便背過腰後,讓自己儘量大方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