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事情已經無力迴天,可活著的人卻還得繼續行走,她只得懷揣著那份深重的遺憾,一路前行,去踐行自己在上輩子臨死前發下的賭咒。
這般想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面上多日來罩著的陰霾終於徹底散去。
秦宸霄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誰知還未來得及開口,侍衛卻急忙忙地推門而入,通傳聲到一半卻戛然而止:“殿下,情況不好了——”
任鳳華見狀矮身行了一禮,正要告退,卻被秦宸霄叫住了身形:“你留下。”
見任鳳華停住了腳步,秦宸霄微抬下巴,示意侍衛繼續。
“殿下,屬下們去查探過了,昨日那玄清太子已經入了皇宮,與皇上單獨談了很久,我們的人探查到玄清國好似拿出了異常豐厚的聘禮,豐厚到皇上似乎有所心動……”
“什麼?”任鳳華讓忍不住打斷道,“皇上難道真的打算讓嘉和外嫁嗎!”
記憶中,按照皇帝對嘉和這麼多年的疼寵,嘉和這個時候尚且還沒有要出去和親的風險,但是這一世,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被催著發展,任鳳華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無法洞悉事情下一步的走向了。
一瞬間,她心念電轉,終於找到了萬事之外的變數。
“是秦煒安……”她喃喃道。
是他狗急跳牆,想要將生米煮成熟飯。
“一定是秦煒安!”下一刻,她復又確認了一遍。
侍衛忽略了任鳳華下意識的不敬稱呼,驚疑地問道:“……任大小姐怎麼會這麼肯定是五皇子殿下?難道您有什麼比我們更靈活的訊息渠道嗎?”
任鳳華這才意識到了自己一時情急之下的失態,面對秦宸霄投來的目光,她心口一跳,只得含糊地回道:“直覺罷了,見笑了。”
秦宸霄卻沒打算將這當成玩笑,簡單地思忖後,他正色吩咐道:“你下去之後務必要留意秦煒安的動向,尤其是近日的行蹤。”
侍衛領命後,秦宸霄又自然而然地看向了任鳳華,輕聲問道:“還有什麼其他要注意的事情嗎?”
任鳳華聞言一愣,,心底突然騰起一陣異樣的悸動,不知道從何時起,秦宸霄就像是滲入了她生活的邊角一般,以一種近乎守候的姿態跟在她身邊。
“殿下,您很信任我嗎?”思及此,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色看向了秦宸霄。
“怎麼,那任大小姐信任本王嗎?”秦宸霄卻只是淡淡地將問題拋了回來,目光中隱有火光。
任鳳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旋即突然毫無徵兆地在秦宸霄肩頭輕輕拍了一下,輕聲道:“殿下是如何,臣女便是如何。”
秦宸霄按住了她的手,而後伸手幫她將亂髮撥到了耳後,低啞的嗓音緩緩響在耳畔:“本王知道了,嘉和的事情,你也不必擔心,本王會妥善處理。”
“殿下既然說了,臣女自然是放心的。”任鳳華輕笑了一聲,心裡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原本應該發生在國宴上的事發生了偏差,那接下來嘉和和李怡清的宿命又該如何呢?
她的重生就像是投在平靜湖面上的一顆石子,攪亂了一池水紋,底下的暗流也開始另尋時機。
“怎麼了,可是還有什麼不妥之事,看來本王還得再給你批些人手,這竹院的人還是有些稀落了。”秦宸霄瞧出了她神色的異樣,二話不說地想要側目吩咐侍衛,卻被任鳳華搖著頭攔了下來。
“院子裡的人我已經用的得心應手了 再多些人我只怕再生事端,還是少一事吧。”
正在這時,竹院的側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一條縫,一道輕靈的人影自後快步縱了進來。
“小姐。”珍兒一口氣到了主院,結果經過廊下的時候瞧見了一道頎長的身影,她登時腳底一滑,險些磕到柱子上。
“三,三皇子殿下——”她趕忙俯身行禮,秦宸霄卻根本無暇顧及她。
“回來了?”還是任鳳華趁勢虛扶了她一把,珍兒才得以從地上起來。
珍兒回來了,就意味著交代她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秦宸霄瞧了一眼這個氣質大改的丫鬟,卻瞥見對方眼中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但是這一瞬間的異樣稍縱即逝,秦宸霄便也沒有過問。
等他離開後,主僕倆一道進了了裡屋。
珍兒一進屋就拆下了身上的佩劍,淨了手就要來伺候任鳳華,她離開了一段時日,性子沉穩了不少,眉眼間的稚氣已經蕩然無存。
“小姐,奴婢能問您一件事嗎?”在為任鳳華束髮的時候,珍兒斂下眸子,輕輕問了一聲。
任鳳華下意識地回道:“怎麼,是任務出了什麼問題嗎?”
珍兒乾脆利落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的小姐,小姐不計前嫌還讓奴婢在身邊伺候,這於奴婢而言是天大的福份,自那日起,奴婢就是小姐您的一把刀,小姐要我做什麼,我絕對不會多問一句……奴婢疑惑地只是小姐為什麼會放過我……”她頓了頓,有些艱難地回憶起了舊事,“珍兒先前還曾背叛過您——”
任鳳華聞言岑寂了片刻,隨後對鏡照了照,輕笑道:“我看得出來,你只是被迫為人刀刃,而正好我也缺這樣一把刀刃,既如此,我又為何要抓著往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