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珍兒捏著梳子的手一頓,旋即突然毫無徵兆地俯身跪倒在地:“小姐,謝謝你。”
先前被蔣氏利用之後,她又相繼被自己的家人拋棄,幾乎是滿目瘡痍,一度想過一了百了,要不是因為任鳳華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或許眼下她已經是一具枯骨了。
“小姐,你放心,接下來奴婢一定會好好活著。”她抬起頭來,目光中隱有火花,下一刻,她甚至彎眉一笑,“對了,小姐,回來的時候奴婢順道回了一趟家,處理了兩個礙事的人……先前是奴婢分不清輕重,累贅和毒瘤就該及早除掉才是!”
聽到這,任鳳華不由想起了那日被阿六提到竹院的父子倆。
為父為兄至此,活著倒也礙眼。
“我知道了,這是你的權利。”任鳳華輕輕地點了點頭,先前收下珍兒的那一日,她就已經預料到了兩人的死期。
洗漱過後,任鳳華換上了一聲輕便的衣裳,又將烏髮攏起挽成了一個彎月髻,隨後推開屋子的大門,原本想稍稍歇息一會兒,誰知屋裡去已然有個人。
看這背影的寬肩窄腰,任鳳華一眼便認來人是去而復返的秦宸霄,可是瞧這衣裳式樣,卻又和先前不盡相同。
“殿下?”她只得疑惑地問道。
來人頓了片刻,應身轉過了身,確實是名聲顯赫的三皇子殿下不錯,可是仔細一看,在離開的半個時辰工夫裡,秦宸霄不僅回宮換了身衣裳,甚至連束髮的發冠都換成了個白玉冠,招搖得有些晃眼睛。
任鳳華不由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略顯素淨的衣裙,竟沒來由的有種自慚形愧之感。
“殿下好興致……”四目相對,她忍不住“噗嗤”輕笑了一聲,眼裡藏著促狹。
“怎麼?”秦宸霄聞言呼吸錯亂了一順,面上明顯有惱羞成怒之感。
任鳳華只得順著他的毛哄道:“臣女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殿下自己開心就好……”
“哼。”秦宸霄不悅地嗤了一聲,低頭沒好氣地坐到了桌案前,一聲不吭悶了好大一杯涼茶。
任鳳華無奈地搖了搖頭,為他滿上了一壺熱水,一面緩聲試探道:“殿下,臣女能否求你幫我一個忙?”
秦宸霄聞言卻突然坐直了身板,面上神情格外複雜,又像是期待又像是矜持,挑了挑眉示意對方繼續。
任鳳華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臣女想讓你幫我留意一下御史大人之女李怡清的婚事,若是宮中有將她送出去和親的動向,勞煩殿下告知於我,或者先行幫我攔下來……”
秦宸霄原本以為任鳳華是要提什麼無理的要求,到頭來竟然只是為了旁人經營,不由沒了心思,只是乾巴巴地配合著問了一句:“先前不還在說嘉和的事嗎,怎麼又到李怡清那裡去了?”
任鳳華自然不能暴露自己還擁有前世記憶一事,聞言只得含糊地解釋道:“皇上疼愛公主,如果決意不讓嘉和遠嫁,那下一個危險的,應該就是同樣在朝中有很大份量的李家小姐了。”
秦宸霄不解道:“任大小姐為何如此肯定,這宮中並非只有嘉和一個公主,其餘幾個只是沒有那麼受寵罷了。”
任鳳華無奈,只好打著馬虎眼敷衍了過去。
所幸秦宸霄也只是象徵性地追問了兩句,隨後便同她商議起保下李怡清的方法來,兩人話過三巡,外頭的天就已經徹底黑不見底。
秦宸霄一把圈住了還在喋喋不休的琢磨對策的任鳳華,無奈又縱容地將人按到了床鋪上。
“時辰不早了,可以歇息了。”
“可是——”任鳳華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寫到一半的手稿,欲哭無淚。
秦宸霄挑了挑眉,徑自抽走了被她牢牢攥在手裡的狼毫,用筆桿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兩下。
“本王不介意用其他的方式讓你乖乖睡覺——”
“殿下晚安!”任鳳華登時心口一跳,想也不想地拉高了被子,悶聲道。
秦宸霄這才起身拿著狼毫繞回到了桌案前,任鳳華乖乖地裹在被子裡,心裡卻還在不住盤算著幫李怡清脫身的事。
因此一直到深夜,她才艱難睡去。
時間日日過得飛快,不多時就到了國宴的日子,這日天清氣朗,任鳳華原本想要貪覺,卻被琉璃三短一長的敲門聲喚醒,這特殊的聲響就意味著有特定的訪客到來。
穿戴齊整後出門一看,果然在後院隱蔽的一處空房見到了正翹首以盼等著她的大宮女。
“任大小姐,奴婢來拿先前說好的藥——”
任鳳華回頭四顧,掩好柴房的門門之後,才掏出了懷裡的瓷瓶,好生交到了大宮女手中。
“務必要收好了,告訴嘉和,這藥藥性寒涼,只需內服兩粒,切不可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