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鳳華有些驚訝他的改變,見對方滿眼期待,她嘆了口氣,終於回覆道:“殿下,您多慮了,臣女已經不怪你的隱瞞了,要怪只能怪我能力不夠,才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與前幾日的歇斯底里相比,今日的任鳳華實在是過於平靜了,她的眼睛好似無波古井,似乎要將七情六慾都給淹沒了。
秦宸霄看著這樣的她,突然心底一沉,一股沒來由的極強烈的失落感驅使他一把拉住了任鳳華,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確認對方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任鳳華無力掙脫,只好無奈地低語道:“今日之事並沒有過去,一會兒父親定會來找我問罪,到時候若是看見殿下,您可能還要被我一併連累。”
“那又如何,此事責任在本王,任善老兒來便來了,怕他不成?”秦宸霄卻固執地不肯放手,面上的神情有種近乎病態的魔怔,以及不由分說的固執。
正相持不下見,任善還當真氣勢洶洶地砸開了遠門,一臉不善地闖了進來。
“任鳳華,你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他一邊怒喝一邊走進內院。
誰知在看到秦宸霄的那一刻,他面上的熊熊怒火瞬間就熄了下去,換成了一臉諂媚的笑意:“三皇子殿下怎麼也在這,是老臣來的不是時候了——”
說著就要抹著冷汗打道回府。
“相爺不在主院總領家事,怎麼還有功夫來這?”秦宸霄卻不鹹不淡地叫住了他,語氣森然。
“這是哪裡的事……”既然這活閻王已經發問,就斷然沒有不理睬的道理,任善只得磨著後槽牙轉了回來,乾笑著解釋道,“老臣也只是來看看華兒,畢竟耳聞今日竹院裡吃了事,我一個做父親的,理應該來看看女兒……”
“哦?看女兒手上帶的竟然是藤條,本王孤陋寡聞,實在是有些不能理解。”秦宸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刁難道。
任善趕忙將手上的物件一甩,訕訕道:“是老臣出門走的太急,一時失了分寸——”
“是走得太急還是心太急?”秦宸霄像是要堵死他的所有退路一般,寸步不讓。
任善見自己怎麼說也不對勁,只好求助般看向了任鳳華,衝她使了個眼色。
誰知對方卻像是看不開見一般,直接無視了他的求助。
眼見著秦宸霄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摩挲手指,任善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明白過來今日對方為何要執意刁難,無奈之下只得心一橫改了口徑:“此事老臣已然瞭解過了,確實是盈盈有錯在先,她不該貿貿然就帶著人進了華兒的院子,我下去之後一定會好好說教她——”
任鳳華見他見風使舵,不由冷笑了一聲,嘲諷道:“父親不是說二妹眼下是五皇子府的側妃,身份尊貴,輕易不能得罪嗎,怎麼眼下卻要說教了?”
“你!”任善沒想到她會在這等著自己,喉頭一哽卻無話可說。
任鳳華卻還有下文:“父親怎麼不說話了,難不成是不敢在三皇子殿下面前開口,是了,您先前同我說過的,三皇子殿下體弱——”
“你給我住口!”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善氣急敗壞地打斷,他覷了眼面色不改的秦宸霄,小聲教訓道,“一點規矩都沒有,再胡說八道些什麼!?”
任鳳華輕輕笑了笑,任善的責罵對她而言,只是不痛不癢。
任善一抬頭見她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心中登時火起,比起溫柔解語的任盈盈而言,任鳳華果然還是那個等不上臺面嘴上沒把門的野丫頭!
可即便她已經無禮至此,秦宸霄卻依舊沒有任何發怒的徵兆,任善在心底狐疑了許久,還是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於是隨意扯了個要去找老夫人議事的藉口,急慌慌地告罪離開了。
他一口氣出了院子,直到走到院門口,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忘了拿任鳳華問罪。
但是此時為時已晚,任善只得狠狠地嘆了一聲,憤然歇下了心思。
院裡,任鳳華看了一眼尚且端著架子的秦宸霄,淡聲道:“殿下果然氣勢了得,原本是理虧的卻生生成了欠債的。”
秦宸霄見她終於願意和自己說話,面上神色終於有所和緩,愣了片刻才接話道:“任善他蹬著令堂為他鋪的臺階上了康莊大道,才有瞭如今的地位,如此得來的滔天權勢,不過浸了水的草芥,看著沉甸甸的,實則一到太陽底下自己就潰散了。”
“不錯。”任鳳華聞言深覺有理地點了點頭,任善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這些聰明卻終歸沒有用到正道上,因此只能讓人鄙夷。
兩人聊了兩個來回,之前的芥蒂似乎自然而然地消解了。
任鳳華並非無理取鬧之人,知道逝者不可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