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霄顯然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試探之意,好整以暇地反問道:“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任鳳華聞言一怔,旋即下意識看向了窗外,她想起了白日裡給外祖父施針時見到的佈滿整個胸口的刀傷,還有曾年累月持槍握出的舊繭。
亂世總是殘酷,老將老矣,新將未添,到那時邊關一亂,百姓必然是民不聊生。
任鳳華輕輕地垂下眼睫,再次抬起眼的時候,眸中已是一片暗光,下一刻,她朗然道:“我若是個男兒郎,定然要站在最高處,廢了尸位素餐的舊官,革了繁複冗雜的禮節,而後庇佑所有牽腸掛肚的人!”
“如此氣魄,不愧是任大小姐!”
秦宸霄聞言凝滯良久,而後突然莞爾一笑。
任鳳華卻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秦煒安,這個前世登頂帝位的男人,若她沒有記錯,那時候這個男人險些靠殺伐統一天下,最後卻被一股沒來由的神秘勢力攔住了腳步,以致無法登峰造極。
現在想來,那股神秘的力量,應當會是一派不世出的人才,這麼一批人馬不會這麼沒頭沒腦的出現,必然是因為有人驅策——
月桂令牌!?
任鳳華突然福至心靈,忍不住心神一振,或許任善心心念念尋找著的月桂令牌,就會與此事有關呢?
她越想越覺著匪夷所思,秦宸霄發現了她的晃神,不情願地捏著她的小臉將人轉到了自己面前,一面玩笑道:“怎麼?現在就開始籌謀怎麼施展你的抱負了?”
任鳳華被捏的生疼,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秦宸霄卻在這時突然逼近,兩者四目對接,一時誰也沒有先開口。
“你若是想要這些,只管來取便是——”半晌,秦宸霄突然又笑了起來,笑意舒朗,似乎當真毫無芥蒂。
任鳳華愕然了一瞬,旋即緊緊地擰起了眉頭。
秦宸霄一個皇子,自己不眼紅這個帝位就算了,竟然還攛掇她一個外形之人來取,這位置又不是探囊取物,哪有口頭說說就能確認歸屬的理?
“殿下莫不是能算命的大仙,還有能掐算誰有大富大貴命相的本事?”任鳳華忍不住輕聲打趣道。
秦宸霄卻像是突然惱了,見任鳳華沒把他的話當回事,登時將頭一扭埋到了被褥中。
“殿下?”任鳳華瞧著自己被搶走的被子,頗有些無奈。
“還不快歇息!”秦宸霄卻只是隔著被子悶悶地回了她一句,儘管語氣不情願,卻還是在半刻後將任鳳華一併拽進了懷中。
嗅著撲面而來的冷香,任鳳華只覺睏意突襲,不多時便枕著對方的手臂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秦宸霄卻在她的呼吸平穩之後默然地睜開了眼睛,望著懷中人眼下明顯的青黑,他忍著沉怒輕輕撥開了她的亂髮,而後用氣聲罵道:“無法無天。”
白日裡護國公的心氣鬱結並不是第一次發作,府醫和大夫奔走看了多次都束手無策,即便任鳳華再妙手回春,也無法直接藥到病除。
護國公淤積住的那塊心頭血,是生生被她用內力催化的!
但她一個半大的丫頭,連內力都無法運用自如,如此貿貿然一運功,自然會虧損反噬,如今嗜睡,也是因為體力耗盡。
虧了內力還要與相府裡的虎豹豺狼周旋,能支撐到現在,全憑著那口傲氣。
秦宸霄拿手指描摹了一陣懷中人的眉眼,而後忽然在她眉心輕點了一下:“本王很記仇的。”
等你病好了,本王非得連本帶利將債要回去不可……
秦宸霄在心裡如是說道,隨即便摟著人輕輕拍打起來。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任鳳華是被興沖沖的拍門聲叫醒的,剛披著外袍子開啟門,阿六便樂呵呵地抱著有他半人高的木箱子走到了她跟前,吃力地憨笑道:“小姐您瞧,這些都是三皇子殿下給你送來的補品,一大早上到的,可沉的很!”
“補品?”任鳳華開啟箱子捻起其中的一個紙包嗅聞了一陣,又檢查了其他紙包,訝然發現裡頭的補藥都是補氣血的,還有些稀世名藥甚至還能助長內力修行。
“他有心了……”眼下她才終於意識到昨夜秦宸霄在悶悶不樂些什麼,他約莫已經是看出了自己內力虧損的情況。
“小姐,你怎麼不說話,莫不是不想收下這些補品?”阿六見她出神,不由不解發問。
聞言任鳳華還沒來得及回話,寶兒和琉璃便急急地趕了過來,阻止道:“可不能把藥送回去,小姐昨日回來後面色一直很差,約莫是這兩日累著了,合該大補一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