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榻上還有另一個人存在,任鳳華就覺得渾身不舒坦,待到身邊沒有動靜之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翻了個身。
翻身之後還是覺得背對著秦宸霄不甚安全,於是她又悄悄翻了過來。
誰知就這麼兩下輕微的動靜,身旁人就不滿地發出了一聲悶哼。
“再不睡就不用睡了,本王大可以和你做些旁的事——”秦宸霄閉目警告,語調慵懶,尾音卻帶著濃重的威脅意味。
任鳳華聞言當即緘默不語,老老實實地擺好了手腳,將整個身子藏在被褥裡不敢動彈。
片刻後,身旁之人突然翻身壓住了她的被角。
任鳳華趕忙膽戰心驚地閉上了眼,作出了一副沉睡狀,實則心若擂鼓,連絲毫的睡意都無。
就這樣硬生生挺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屍後,任鳳華試探著睜開了眼,小心翼翼地側身望向秦宸霄。
確認對方陷入深眠之後,她終於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左右也沒什麼睏意,她索性就打量起身旁之人,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對方眉眼間逡巡。
夜深時總有思緒萬千。
拋卻周身的餘毒還有乖戾的性子以外,秦宸霄其實本該是奪嫡的首位人選。如若他的母妃沒有早逝,按照聖上對她的偏愛,勢必會擇良時立她為後,到那時,這太子之位自然也就名正言順地落到了秦宸霄身上。
可惜世事無常,水到渠成總不是人生常態。
聖上痛失所愛移情愛人之子,其餘皇子雖虎視眈眈卻也無可奈何。這也許就是多年來聖上一直沒有敲定太子人選的原因。
想到這,任鳳華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她曾洞悉過秦宸霄的結局,從寵愛備至到英年早逝,前世這位三皇子殿下的短暫生平可謂引人唏噓。
上一世的紛亂記憶緊跟著就簇擁到眼前,任鳳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皮也跟著耷拉了起來,伴著身側秦宸霄低緩的呼吸聲,她終於沉沉進入了夢鄉。
……
翌日一大早,她是被一陣悶熱喚醒的,睜眼之時,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上竟然罩了兩床被子。
迷迷糊糊地將被褥推開之後,回頭一望,秦宸霄早已沒了身影,就連他躺過的半扇床榻都已經沒了溫度。
“好毒的心腸,竟想半夜偷偷熱死我……”任鳳華被悶得兩頰泛紅,好半天回過神來後,突然沒頭沒尾地抱怨了一句。
適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自外探進一個笑意盈盈的小腦袋,琉璃敲了一下門就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剛對上任鳳華惺忪的睡眼,先是驚異了一瞬,隨後才記起原先準備說的話:“小姐怎得睡得都魘著了,快快起來曬曬太陽,嘉和公主剛派人送來了不少補品呢,說是要來慰問你的腳傷,眼下全停在院子裡,就等著您去謝禮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就上前替任鳳華梳妝起來,後者被清水淨了面,才終於從半夜淺眠的疲憊中脫出身來。
“公主送來的?”任鳳華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一會就過去看看,還有,這送禮一事,還有多少人瞧見?”
琉璃抬眼細細思索了一陣,回話道:“原先公主府的人是打算直接將東西送到咱院子裡的,可是聽說好像半道被攔了攔,好似是被二小姐瞧見了,於是多問了兩句……”
說曹操,曹操到。
話音還未落下,外間就緩步走近一道瘦長人影。
未語先笑,眼帶異色,不是任盈盈又是哪個?
“姐姐今日當真是好氣色呀,我說呢,原來是公主府送來了禮,看來還是姐姐能言善道會親近人,不像盈盈,只想著少給相府添些麻煩,平日裡都碰不著什麼權貴……”任盈盈還未落足,就掩唇低低笑語起來,眸中滿是險些兜不住的妒意。
任鳳華怎會聽不出對方言語間的酸意
,只是她眼下趕著去謝禮,懶得和任盈盈再打交道,因此直接揚聲嗆了一句:“妹妹也不必妄自菲薄,這滿京城的官家小姐,也少有你不認識的吧……何來難遇權貴一說?”
話剛說完,她便直接同任盈盈錯身而過,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留下。
任盈盈原本是想來她這發洩心中的憤憤不平,誰知不但沒討著好,反惹得一身腥,當即氣不打一處來,下一刻就一咬牙趕去了慈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