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一跨進慈寧院的正堂就急急奔到了老夫人身旁。
將任鳳華收禮之事添油加醋地一頓編排後,她開始細聲細氣地試探老夫人:“祖母,相府可從沒有家眷能私自收外客重禮的道理,姐姐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大合規矩……”
她越說越委屈,眼中甚至泛起了零星的淚光。
老夫人卻依舊沒停她撥弄佛珠的手,聞言也只是漫不經心地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只是華兒是嫡女,這點禮想來她也是受得的,再者這可是公主府送來的禮,收下了也算是為相府添光,左右也沒有不接受的理……”她寬慰似的瞧了任盈盈一眼,語氣稍鬆了幾分:“你也不必擔心了,時辰不早了,快些回去做功課吧。”
任盈盈見狀知道自己攛掇無望,面上應得爽快,心中卻已經怒意翻騰。
嫡庶之別,又是這勞什子的嫡庶之別!離開的時候,任盈盈將牙關咬得死緊,她既恨老夫人偏私,又恨任鳳華左右逢源,妒恨交加之下,她將手中的帕子攪得破爛,同時,心中也跟著起了新的計劃。
……
另一頭任鳳華卻已經異常順利地了卻完了一切,公主府來的下人得了嘉和的授意,禮數做的十分周全,甚至還對著她噓寒問暖了好一陣才恭順地退了下去。
任鳳華差人送了他們一段路之後,自己則略備薄禮趕去了相府祠堂旁的一處靜謐小院。
還未走近,就有一陣香火之氣幽幽而來,任鳳華踩著虔誠的誦經聲,緩步敲響了內堂的大門。
“姨娘?”
堂中那道閉目誦經的人影問聲動作一停,旋即直接就從蒲團上直起身來,迴轉身訝然地望向了任鳳華。
“大小姐怎得來了?”柳姨娘有些侷促地撣了撣身上的香灰,由於不常見外客,她穿戴得異常樸素,周身上下未見絲毫奪目之色。
任鳳華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旋即淺淺一笑:“姨娘不必如此拘謹,鳳華今日也只是想來看看您,順便備了點薄禮。”
柳姨娘目光隨之下移,看到禮盒時當即擺手道:“無功不受祿,怎好平白收大小姐的禮?”
任鳳華卻已經差人將謝禮擱到了案上,回頭對上柳姨娘無措的神情,她緩聲解釋道:“鳳華是為了感謝昨日在老夫人面前您能仗義執言。”
誰知柳姨娘聞言拒絕的態度卻更加堅決了:“不成不成!這更不成了!這原本就是我們佳月愧對你,我昨日多說的那兩句,頂多也只能算是贖罪而已啊——”
任鳳華見對方態度堅決,便也不再出言強迫,只是察覺到柳姨娘對她揮之不去歉疚感之後,她還是打算出言解釋一二:“姨娘大可不必對此事如此掛懷,您何必想想,依三妹風風火火的性子,哪能布出這樣縝密的圈套,此事背後,勢必還有人在藉著她的掩護推波助瀾……”
“你說的是……”柳姨娘當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周身都有些緊張起來。
任鳳華卻依舊鎮定自若,片刻後,她譏笑著報出了一個名字:“這般的心思,大概也只有我那好二妹能揮灑自如了。”
“天啊……”柳氏驚在了原地,忍不住喃喃到,“竟然是這樣的嘛……”
等緩緩回過神來之後,她瞧向任鳳華的眼神都有些肅然起敬起來。
原來這許久未見的大小姐當真並非傳聞中那般懦弱無能,反而明察秋毫,甚至還能沉得住氣將計就計,這般的心性和氣度,很難讓人不為之折服。
“雖然如此,此事歸咎起來我們佳月還是脫不開罪責,不過還是謝謝大小姐肯相信她。”片刻的斟酌之後,柳氏還是接過了她的謝禮,隨後滿懷感激地又向任鳳華點了點頭。
任鳳華見對方終於鬆了心結,自知時機已到,下一刻便低低清了清嗓子,報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此事暫了,其實鳳華還有另外一事相求,不知姨娘能否告知一些我母親去世之前發生的事?”
“先夫人?”柳姨娘聞言錯愕地睜大了眼,滿心疑惑地又確認了一遍,“小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任鳳華早有準備,聞言自然而然地藉口託辭道:“近來我時常睹物思人,時常在夢裡見到母親,總想著再借旁人之口回顧一下她的音容笑貌。”
其實早在許多天前,她剛剛重生歸來的時候,就有了要徹查母親之死的心思。
前世關於她的母親為何會突然溘然長辭,府中之人口徑異常的相似,皆說她的母親是因為產下她之後鬱鬱寡歡,此後才一蹶不振,病弱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