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棋一招,說不定換個湯頭還可以起死回生。事情在警方處沒有著落,紅杏他們就請了律師,將吳修人起訴到了法庭。審理案件的法官叫何有德,八字腳,一個鵝蛋大肚,像是羅漢,大肚把個腿腳壓分開了,頭髮從頭頂中間往兩邊分著,兩顆大門牙,本是形象工程,但是為了上下配合著,協調著,居然也是往兩邊分開著,露出一個不小的縫隙。吃飯喝酒的時候,牙齒間往往會夾著一顆花生,他人也麻木木訥,直到兩三個小時過去了,他才感覺到那裡夾了顆花生,先是用舌頭去頂,實在不行就用個細筷子去奪,再不行就用手指頭去摳,總算是落了,不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了,而是肉爛了在鍋裡了,順便咀嚼一下,也格外香甜樣。這人偏偏人又是個急性子,還沒有弄嚼碎,就在白眼珠子一翻,就嚥到肚子裡去了。他判案子,有他的理論講究,他說:“這個‘判’字,右邊的利刀就像是說要宰殺一刀,一刀切下去,就是這個判字左邊的意思了,再看右邊的半字,說的是任何利益要一人一半的樣子,一碗水要端平呢。但是公平永遠都是理想,人們在追求,永遠在路上,說明公平是不現實的。所以判案就像是用秤稱樣,不能夠超過大劃劃,案件利益也要向兩邊分著。但是是不是牛屁股眼子都長梗了呢,當然不是,判官就像是個掌舵的人樣,可以把一人一半的尾巴偏一點”。紅杏她們一起訴來,何有德就翻了一下卷,說:“這個,你們這是沒法拿上桌面子上說的事情哈,兩個人那個,講說也是人之常情,也是個情義,二人要是沒有個情義,你把他們綁都綁不攏,俗話說,捆綁不成夫妻哈,講說,這吳修人沒有盡到合理注意義務,是有責任的。但是你們這邊,明知自己的身體有基礎病灶,也還,何況那藥講說也不是吳修人自己造的,他也只是看錯了人,他也沒有就要把人日弄死的故意。鑑定報告也說了,老太婆是自己有病,趙修人的行為與老太婆的死亡有一定的因果關係。所以,話醜理端,我判哈,這就是是日弄死的,但是又不全是日弄死的,混合過錯。說這些,實際上還有一個大前提,就是要從事的是合法的活動,合法的利益才受法律保護。你們說,這偷男人,趕婆娘的事,我這法律就是想出來保護也沒法出來保護了,公序良俗啊,這生活永珍,法律有限,以有限的法律去網罩無限廣闊的社會生活,就杯水車薪了,就捉襟見肘了。我也給吳老漢說好了,畢竟是他沾了人家的便宜,也就不要想走幹稍路,就當是鬼摸了老殼,畢竟是人家搭上卿卿性命了,要他放點血,他雖然有點勉強,說自己沒有幾個子彈,但是經過我教育點撥,他還是良心未完全泯滅,願意賠補十萬元,我認為這個還是可以接受的。你們呢,撿到籃子就是菜,要見好就收,我活了大半輩子人,要緊的是,收現錢,不要搞得個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牆上畫個大餅,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看著銀子化成水了”。這個何有德,平時的口頭禪就是,話看怎麼說。他像是扛著一把斧頭,東幾片斧,西幾片斧,把個毛樹就修理成料了,又像是遇到一架刺,叫他不快不慢地幾鐮刀,給收拾理順得停停當當了。後來楊福來聽了下邊的案件彙報,圓了一下嘴,很滿意,說道:“何有德這個娃兒判個案子,菠菜煮豆腐,清湯裡白的,還可以,以後可以給弄個一官半職噹噹”。
其實有時候這一色基因在遺傳中有些變異,全不像當初那樣純正了。
吳修人的老漢,就是吳清閒的老漢的老漢叫吳作人。是這個市以前的市長,吳作人一次去看望上邊一個羅老將軍當年在這裡打仗時的房東王秀珍。他帶著幾個人,車輪滾滾,風塵僕僕,就到了村上,縣上鄉上的幹部知道後也都趕來了,老人家王秀珍已經是重病在身,吳作人緊緊握著王秀珍老人枯瘦的手,說道:“老人家,我來晚了,給你賠不是”,又說:“老人家,你有什麼要求嗎?”,王秀珍猶豫了一下,說:“想吃半碗五花肉”,說完,王秀珍有些後悔,用手拍打手背,說:“也就是這麼一想,別當一回事”,吳作人一下子淚流滿面,雙手握著老人的手,說:“怪我,怪我啊,老人家,我,對不起你”,說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立馬掏出一塌錢送上,接著,其他的縣鄉領導紛紛掏腰包,但是都被吳作人按住了,無用多說,老人家當天吃上了肥中帶瘦的五花肉。接著吳作人又走訪了一戶貧困戶老李家,發現這一家三兄弟,只有一條褲子,誰人出門,誰就穿上,其他的兩人就在家裡呆起。貧苦的山區人民的生活給了他極大的震撼。隨後,吳作人參加縣上的彙報會,吳作人眼含熱淚地說:“王秀珍老人家,今年八十四了”,俗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要自己去,他為革命,死了丈夫和幾個孩子,打仗的時候,一天給前線作戰的戰士煮了九頓飯,為了將士吃飽,他變賣了家中值錢的物件和嫁妝,現在在我們領導下,她生重病了,竟然吃不到半碗半肥半瘦的五花肉。老李家,幾個人只有一條褲子穿,同志們,我們還有什麼臉當他們的父母官,還叫什麼公僕呢?”,說著,突然他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說:“我們這兒這些大大小小的頭兒的臉還叫臉嗎?”。這一記耳光打的是那樣清脆,話說得是那樣沉重,旁邊的縣長鄒志成一下子伏在桌子上,低聲哭出聲音來了,說:“吳市長,該捱打的是我,是我,請市上處分我,一時間,與會者都低下了頭,收起成績彙報稿,說工作的不足了”。
這當然是過去的事情了。
春節快到了,政府決定舉行公關月嫂小姐工作座談會,慣例就是總結一年來的工作成績,找出工作中的不足,表彰先進,聽取公關月嫂小姐們的工作意見,以期望來年的公關月嫂小姐工作極大地促進全市經濟社會發展。這本來是趙桂花與楊福來自以為是的精心設計和得意之作。結果幾乎出了亂子,原因是座位的順序問題以及表彰的等級問題。
小紅杏完全是一個貴婦人的形象。一到會場,發現自己的位置,在最邊邊上一個可以忽略的地方,躊躇滿志的神態,婀娜多姿的身材,一下子被澆了一盆冷水,他憤然離席,長裙子在光潔的地板上快速託拽著。這些,無不表達出他對這次活動的極端憤怒。趙桂花示意秘書立馬追上去問詢一下,有什麼錯就賠不是,盡力挽留,也是哦,不挽留溜走的就是幌子啊,可是人家小紅杏紅嘴唇,白牙齒,卻說:“什麼事哦,這哪是怠慢我,怠慢的是我的首長,我明兒個就飛回去要給首長報告,看有你們幾爺子的好果子吃不”。大家有的茫然,有的漠然,有的愕然。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其實,會場分臺上臺下,正職坐在臺子第一排的中央,旁邊坐的是一些副職,越往邊邊上坐的權力越小,地位越低。但是第一排再是邊邊上,又比第二排人的權力地位好多了。第二排的人的權力小於第一排,也是越往邊邊上權力越小,地位越低。後又有臺上的第三排,以此類推,臺上坐不下了,就又從臺下的第一排中間排起,從中間排向兩邊,從前排排起,從前邊排向後邊。權力的遊戲規則是越到中間越顯赫,越到前排越珍貴。楊福來原來當過幾天副區長,常常先由秘書提個包包,端個杯杯,給他放置好杯包,會議要開始的時候,他才腆著肚子上臺去。那天,他上臺去了,眼睛兩眨,吔,自己怎麼靠邊坐了,離中心遠了,一下臉黑的擰得下水來,便提上包包,端上杯杯,拂袖而去了。經常有秘書不諳世事,給領導弄錯了位置,當然你都給他弄錯了位置,說不定哪一天他給你弄個小鞋穿上,不給你戴帽子,或者是捋掉你的帽子,或者是給你換戴個綠色的帽子,那也就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了。
官場上,班子是班子,圈子是圈子,進了班子不一定進了圈子,進了圈子勝比進了班子。進了圈子,你就是圈主的人了,也就不是其他圈主的人了。有些人沒有進入一個圈子,出了不願,就是無能。有些人是進了幾個圈子,甚至是幾攏圈了,甚至都是一些圈子的臥底了。從這個意義上說,兩面人還是有的,還是要的。有些人是到那一山唱那一山的歌,幾麵人了。
一天,還是趙桂花當圈子的圈主的時候,王老闆陪他打牌,組織局楊顯俊也在,趙桂花說:“一人一圈了”,王老闆將逮了的牌也打出去,直是給他們比著點炮,王老闆說:“這個幾位首長,候得急這人還是可以當個財局副局長的嘛”,趙桂花拗起一杆煙,牙齒咬著菸屁股,菸頭上的一股煙直是往上冒,說:“那楊顯俊你看呢”,楊顯俊說:“這個你是多大的一個首長啊,你這不是考驗我的情商嗎,說的是,跟著組織部,天天有進步,但是哈,這個我們就是個道具,只要你小老人家點頭了,我就給你做出來就是了”,趙桂花說:“那就定了,下來走法律程式吧”,煙霧之中,牌桌子上出幹部了,就像是說孔聖人,其母與人野合而生孔子了。
於是乎,給領導們排好座位,就是秘書們的首要工作。但是,你以為,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而矣,就不會有閃失了嗎,那還不一定。因為講究太多了,有時還玄乎。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