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自杜妗的直覺,偏偏此事還沒有確定,查也不好查。
杜五郎道:“我去過他營中了,田神功的態度沒什麼問題,就是有點奇怪,我從頭到尾都沒見到田神玉,還有,他那些親兵有些跋扈,還真是說不準。”
薛白這才道:“說說吳湊。”
“其實,他就是嚇了我一下,倒也沒真的為難我。”杜五郎道:“但,忠王府真的到京兆府報了張汀母子失蹤一案,這件事最後怕是要查到二姐頭上。”
杜妗才緩和的臉色又冷峻了起來,道:“吳湊是李俶的舅舅,眼下既敢跳出來,也該除掉他了。”
李俶的生母吳氏,因父犯罪,沒入掖庭,後來被送到李亨身邊,但她生下孩子之後就死了,死時才十八歲,至今也沒有封號,因此,吳家的地位一直不高。
李琮登基之後,吳湊就被免了官,但他一向謹慎,與忠王一系也並不親近,後來賄賂了竇文揚,又謀了個京兆法曹的官。
他做事仔細,少有出錯的時候,因此等到薛白監國,也沒有罷免他。
此前朝廷滅佛時,李俶蠢蠢欲動,吳湊都沒有任何動作,這次卻是突然站出來公然挑釁東宮勢力,薛白確實是一道詔令就能除掉他。
“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
“吳湊今日做了兩樁事,一是查到杜家帶走了張汀母子,二是在追查張汀的過程中找到了楊玉環。這兩件事,他註定是辦不成的,別說他找不到楊玉環,便是找到了,他也沒有實力帶她走,那為何吳湊還要這麼做?他要的不是結果,而是將事情鬧大。”
杜妗道:“他要讓人覺得我們在對李亨的妻兒下手,要把你與楊玉環私通之事傳得沸沸揚揚。哪怕你這時除掉他,朝臣們反對你繼位的理由已經有了?”
“嗯,爭權無非兩件事,一是兵權,二是名義。”
“我們要怎麼做?”
“以力破巧。”
~~
吳湊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研墨鋪紙,提筆寫下遺書。
詳述了他近來在任上的遭遇。
先是遇到忠王府遣人報案,堂堂親王泣血悲訴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吳湊沒有想太多,不管此事背後涉及到了怎樣的權力之爭,只是盡一個官員的職責,努力去查訪、尋找,得知是杜家派人帶走了忠王府的孤兒寡母,而在查訪的這個過程中,吳湊還遇到了被藏匿起來的楊貴妃,揭開了一個震驚世人的醜聞……
現在,他自知生路斷絕,很快將會慘遭毒手,遂留下遺書,以免真相被埋沒。
寫完遺書,吳湊不緊不慢地沐浴,把衣冠穿戴整齊,坐在正堂上等候著。
他在等朝廷下詔,罷免他的官職,甚至治他的罪,引出一樁大案。
可一直從下午等到天黑,那扇大門依舊紋絲不動,並沒有人來。
只有家中奴婢過來問道:“阿郎,用飯嗎?”
“廚房做飯了嗎?”
“沒有。”
吳湊道:“讓廚房照常做飯。”
之後,吳湊向院子裡的黑暗處招了招手,便有一個護衛到了他的面前。
他把遺書遞了過去,道:“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可你沒有找到楊貴妃。”
“重要嗎?”吳湊道:“有何區別呢?”
“你也沒能激怒東宮。”
“這也不重要了。”吳湊道:“不論他怎麼做,該發生的一切都無法阻擋。”
“我懂了。”
那護衛接過遺書,繞到吳湊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