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把匕首從吳湊的後背捅入,從前胸貫穿而出。
血濺了一地,坐在那的吳湊低下頭,再沒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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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宣政殿。
樊牢接過一封詔書,以沒有底氣的聲音道:“殿下,我只怕難擔大任。”
之所以如此,因他手中的詔書是薛白任命他為神武軍將軍,並暫代郭千里統領禁軍。
相比起如今在大唐邊境各地作戰的名將,他確實名聲黯淡、出身卑微,也沒有指揮大戰場的作戰經驗。他以前只不過是個賣生鐵的走私販子,因投奔薛白的時間早,才得以躍遷。
統領禁軍,宿衛宮城,於他而言卻是太大的責任,尤其是眼下這個時局。
“知道我為何用你嗎?”薛白問道。
樊牢倒也實誠,道:“因為吐蕃戰事甚急,只有臣還在長安。”
“因為信得過你,且你草莽出身,殺人夠狠。”
聽到後面這一句話,樊牢愣了愣,眼神中卻稍微有了些自信的光。至少他知道到時該往哪個方面使力了。
“臣願為殿下效死,唯恐即使死了卻還會耽誤殿下的大事。”
薛白道:“這次不是行軍打仗,只是殺人罷了,你做得到。”
樊牢擔心的很多,怕自己鎮不住那些禁軍,也不知道到時候能否分辨該殺的是哪些人,老老實實地等著薛白的進一步指示。
“聖人快要駕崩了。”
薛白吐出了這一句話,代表著對樊牢的信任,又道:“到時必然有人不服氣我登基繼位,你要做的很簡單,誰敢反對,你就殺誰……殺到沒有人反對,就可以。”
“喏!”
交待妥當,樊牢退出了宣政殿,薛白卻沒有像平時一樣處理那些公文。
他感受到衝突就在眼前。
這幾日,李琮愈發顯得頹敗,像是隨時有死掉的可能;吳湊的死訊已經傳開,城中議論紛紛;川蜀那邊,李光弼的奏摺也到了,查實了田神功劫掠百姓一事,朝臣們紛紛上表要嚴懲田神功。
薛白打算順了他們的意,撤掉田神功的兵權。
此舉有可能會逼反田神功,薛白在等老涼、姜亥率兵趕到長安,以方便控制住局勢。
他想要登基為帝,現在距離這個目標已只有一步之遙了。
監國以來,薛白對自己的政績並不滿意,卻也自詡為大唐帶來了一些好的改變。相比於原本的歷史,他讓社稷與百姓少了很多的動盪。
可近來,他也有意識到一件事——這種好的改變,世人並不知道。
官員百姓此前盛讚過他的英明,對他抱有很高的期待,盼著很快就能復興盛世,可人們是看不到大唐所面臨的積弊的,民生貧瘠、國庫空虛,人們也未必理解他為何要倡行儉樸。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一年多貧乏的日子,加上西北戰事不斷,消磨掉了大部分人對薛白的信心,他們不知道他所帶來的改變,只對他沒能做到更好而感到失望。
現如今,不論是官場還是民間,必然是有這種情緒在蔓延的,薛白周圍的人從不與他說這些,可他知道。
從吳湊的死就能看出來,人們對那份遺書議論紛紛,對東宮的不滿迅速醞釀。
就好像烏雲漸漸堆積,天氣越來越悶,風雨欲來。
只等李琮一死。
就在這個時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儼、李紳、李俅、李伊娘等諸人卻是同時入宮,求見李琮,並懇請侍奉在李琮身邊。
李琮原本就要自然過世了,若沒有各種紛至沓來的陰謀,薛白巴不得讓官員勳貴們目睹。現在讓他們侍奉在李琮身邊,到時薛白就不好再封鎖訊息,搶先一步。
可這種時候,若是阻撓旁人見李琮,到時必然會有許多流言,指他弒殺李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