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抱起綠裙小姑娘緩緩離開,待人已經走遠,泗水井中的水猛然如同被煮沸,有一個黝黑劍柄自水中探出,只眨眼功夫,便如同見著什麼頂嚇人的東西,急忙縮回井底,井水又重新恢復平靜。
初五晚上,五個小竹山的年輕人又聚在一起喝了一頓酒,初六便要離鄉。
好像很多次離鄉,都在正月初六。
初六的清晨,也不知誰家的雞起的那麼早,天還未亮,便已經叫個沒完沒了。又或許雞也是給人叫醒的。
喬長昌準備去一趟牛賀洲,那邊兒妖族最多,說不定還可以拉起來一隊不小的勢力。那本牛馬集,與俗世的給家禽治病所用,截然不同,反倒是更像一本馴獸功法。
天下妖族不至於對喬長昌有什麼畏懼,可喬長昌卻有手段讓同境界妖類,俯首稱臣。
喬玉山還要返回滎澤,挖一條大渠之事,沒他在,沒法兒弄。
喬玉山順手便給了張木流一個大禮,即將開挖的大瀆,會正好繞著成州一圈兒,而成州日後也會成為蜀國與宋國,以及古羌之地,三方互通經商之處。
保不準以後木秋山還會有一座自家的渡口。
可不是什麼渡口都得靠海,搬山渡不就是在山頂上?當然了,張木流可不會把自家山頭兒騰出一座山峰來當那渡口。
喬雷還要返回中山國,用不了多久便會去長安,以長安城為根基,他的馬幫要跑遍勝神洲南部諸國。張藤霜和張羽會繼續在洛陽,而陳辛左會帶著徐婉禾四處奔走,爭取在每一國,每一處大城,都有一處分發與接受訊息的地點。喬雷的馬幫與這四個小傢伙一手鼓搗起來的巨網相互牽扯在一起,先將凡俗市井的大小情報一一收入囊中。
待成州建成,木秋山將會暗中出力,將他們那諸國論與神州笑談,灑滿人間。
肯定會異常艱難,可這條大道,木秋山必須走在別人前面。
年紀最小的張卓康說要跟著師傅遊歷,具體去哪兒誰也誰不準,有可能在某一天,雨夜亦或晴天,五人當中至少有兩人,會在遠遠異鄉重逢。
張木流要返回木秋山,還有許多事宜等他回去敲定呢。
這次大家沒有定下重逢約定,甚至說,除了喬雷與喬玉山,大家近年都不會返鄉。尤其是張木流,即將出發,歸期遙遙。
大夥兒各自走自個兒的,出門前都自顧自灌了一口酒,都在這個雞鳴夜中,無聲離鄉。
張木流是最後一個走的。
走之前將各處屋子挨個兒檢查了一遍,鎖好門窗之後才發現這小小村舍,鑰匙竟也是有一大串。張木流將其遞給妖苓,笑著說以後我張木流的祖宅,就交到妖苓手裡了。
曾經的大鬼王一把接過,挺直腰板兒大喝一聲,“得令,飯主兒放心吧!”
其實方蔥走之前,偷偷在屋子後面兒的那眼泉水旁藏了個東西,她想著,有一天要是張木流發現了,會不會笑的前仰後翻呢?
莫淼淼則暗自記住了這個小院兒,這是她第三個家。第一個是與自家爺爺的溪邊兒小院,第二處是孃親的宅子,第三處是小竹山的這個農家小院兒。
至於木秋山麼,得到了才知道能不能把那兒當成家。
哥哥說以後到了白鹿洞,也要把那兒當成家,可莫淼淼覺得自己做不到。
離秋水得等張木流離開之後,她才獨自返回百越。
自此以後很多年,世人都會知道一位女子劍仙,一人一劍獨坐西峰,壓著一座十萬大山。
張木流自顧自灌了一口酒,回頭看了看緊鎖住的竹籬笆大門,心中有些感慨。
回鄉漫漫,轉眼離鄉。
…………
木秋山那邊兒,孟魯司三人給安置在一處小院兒,自然無人閒到去刁難他們,可他們自個兒卻有些坐立不安。
白吃白住人家,還拿人家做擋箭牌,哪兒有這樣的事兒嘛!
其實過年那天,半空中雷聲響了一夜,他孟魯司就一夜沒睡,生怕是因為自個兒連累了這座木秋山,給後來追上來的仇家報復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著急跑出去,卻還是看見那個拎著石墩子上山的年輕人,這時他才放心。
可回去之後左想右想還是不對,為啥那個年輕山主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問?萬一人家找來了,打得過打不過的,總得有個說辭吧?
心中思量了好幾天,終於在大年初六,這位看似還算健壯,實則沒有幾年壽命的中年人,辛辛苦苦爬上山,找到了張寒漱,把心中放不下的言語說了出來,還說最好跟山主說一下怎麼辦。
張寒漱聞言便看向了彩蝶跟素蝶,問道:“你們的仇家有渡劫修士,有大乘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