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流覺得那十三城甚有意思,將境界壓制在金丹,帶著方蔥便去了最西頭兒的一座屍鬼城。
其實有一件事兒,張木流一直埋藏心底,只在幼時與喬玉山說過,後來與麻先生提了一嘴,自此再無與其他人提起,就連離秋水都不知道。
小時候那次開元寺之後,連著高燒不退,後來跟著上鎖牢的那位塑像老人爬了桐州最高的一座山峰才退燒。
就在那段時間,張木流也不知道怎的,稀裡糊塗就學會一樣東西。
最早是睡覺時輕輕屏息,片刻後又吐息,如此往復不多時間,張木流便可從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跳開始,好似隨著一條條血脈周遊全身,能感覺到全身毛髮舒張,整個人隨著脈搏跳動一鬆一漲,好似神人擂鼓,咚咚直響。
後來的日子裡,每日睡前,張木流都會去試著尋找那份感覺。不知不覺間,那擂鼓聲消失不見,轉而化作一種奇異感覺。明明人躺在床上,卻好似神遊萬里,一會兒如同從高空直墜,一會兒又如同御劍疾馳,孩童時代的張木流因此事,每夜都玩兒的不亦樂乎。
後來他教了喬玉山,可那傢伙死活學不會。
再後來,張木流即便走在路上都能輕而易舉進入那種狀態,明明睜著眼睛,周遭全無變化,可整個身心彷彿不在此地。
直到麻先生到了小竹山,張木流說出來這個事兒,當時那個邋遢漢子神色極其嚴肅,“這事兒不可與人隨便提起,更不可輕易教人,說不定你會害了人家。你自個兒鼓搗出來的這東西,幾乎用掉了一生的運氣。”
所以說,張木流從來就沒在什麼奪取機緣的爭執中佔過好處。
可後來夢中三千年,張木流早已把這事兒忘得一乾二淨,這時練劍才想起了,可如今想要重回那份意境卻怎麼都不行。
一聲張木頭把張木流驚醒,原來已經到了那屍鬼城門口。
有個手持大戟的骷髏兵卒守門,老遠便看見這個白衣年輕人,被那無意間流露出的劍意嚇了一大跳,等那白衣青年走進一看,才是個金丹期?骷髏兵卒有些不相信。
張木流又取出通關文碟,那骷髏鬼修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面蓋著勝神洲宋梁二國的君主大印,又蓋了西邊兒爐溫城的印章,愈發覺得眼前人就是一位壓低境界,實打實的劍仙。
城門處就有一方大印,類似於那種古怪的山水氣運,大印加身便可自由進入屍鬼城。
這位持戟骷髏辦完了公事,立馬笑著與張木流說道:“這位公子,咱這屍鬼城陰氣極重,可以去城中的蘆花兒鋪子買一件衣裳,倒是能遮掩幾分陰氣。”
張木流笑著點頭,記下了那個蘆葦鋪子,從袖口取出一枚泥巴錢拋過去,那骷髏鬼修一把丟掉手中大戟,抱拳作揖,大喊道:“這位公子一看就福澤深厚,進城之後機緣一定源源不斷。”
這位築基鬼修心說自個兒正是懂眼色,眼前劍仙心裡且不是樂開了花兒?
其實聽到那句福澤深厚,張木流便想把錢要回來了。
不再理會那白骨鬼修,帶著方蔥緩緩進城,果然是陰氣極重,瞻部洲的墳兒崖都有些不及,好似人間酆都。
方蔥有些遭不住這份陰氣,張木流將少女手掌拉起來,在其手心畫了一道符籙,方蔥才覺得略微舒坦一些。
青年嘆氣道:“瞧瞧,又得給你買新衣裳了。”
城池頗大,地面都是那極具陰氣的磚塊兒鋪就,活人來此會被天然壓制。
隨意走了一圈兒,張木流笑了笑,這兒倒是有那另類的市井氣息。
等走到蘆花兒鋪子時,白衣青年老遠便看到個年輕人,接著便笑意不止。
遠處蘆花兒鋪子門口,有個同是白衣的年輕人,那人手持摺扇,上書“厚德載物”四個大字,身邊跟了個背刀的大髯漢子。
方蔥疑惑道:“認識?”
張木流笑而不語,那邊兩人也看到未曾背劍的一襲白衣,倒是身旁少了個青色毛驢。
背刀漢子嘴角抽搐,連同心肝兒都有些打顫。
“在這兒都能碰見這個煞星?”
手持摺扇的年輕人手臂顫抖,再無先前那副隨意從容的模樣。
張木流笑著喊道:“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