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跑來找茬兒的年輕人跟那城主坐而飲酒,兩人一趟一趟換著上茅房。張木流說的最多的便是,“這酒真佔肚子。”
最後不知怎的,張木流說自己打算在家鄉開個酒鋪,苦於無酒可賣。這位城主一聽便急眼了,說瞧不起兄弟我是吧?我這解疲酒配方送你,外加專門釀造此酒的工具圖紙。
按理說張木流不會接受,可今個兒他卻毫不推卻,人家送,他便收。
張木流甚至求著這位城主將自個兒的大印蓋在自己帶的通關文碟上,半點兒不嫌麻煩人。
天下酒水哪兒有不醉人的?哪怕是那甘州產的葡萄美酒,多了也醉人。
夜半三更的,原本就無人的酒鋪愈加清靜。那位爐溫城主喝的爛醉如泥,已經攤在桌前,哈喇子直流。
當然不止那解疲酒,還有張木流的許多歸來乎酒。
這會兒白衣青年取出一枚四四方方的石頭,取出南山拿在手中,瞧著像是要刻點兒什麼。
方蔥大吃一驚,“你還會刻章呢?”
青年淡淡笑道:“三百六十行不敢說全會,會一半兒還是有的。別說刻章,就算那木匠和泥瓦工,我都能做。”
少女歪著頭想看青年刻的什麼,只見那白衣青年皺眉沉思半天,之後手指頭蘸著酒水在桌上劃了幾下,少女立馬撇了撇嘴。
果然是個半桶水。
這邊兒的酒鋪掌櫃湊過來,輕聲道:“解疲酒是夫人在世時苦心研製,後來城主便拿這酒水當做寶貝,不容任何人說其不是。”
張木流點了點頭,雖是隻提了三言兩語,可大致也猜的到了。
第二天清晨,這位城主大人捂著腦袋抬起頭,白衣青年與綠衣少女早已消失不見,桌上只餘一方尋常材質的印章,上刻,“疲酒漲腹,離人暖心。”
中年漢子拿起印章時猛然心神大震,連忙散去一身酒氣,只覺得手中印章劍意沛然。
一身布褂的掌櫃緩緩走來,笑著說道:“那位劍仙說了,拿了您最珍視之物,日後定叫這解疲酒名滿天下。若是百年只內有什麼過不去的事兒,拿著這方印章,去勝神洲一個叫木秋山的地方尋他。”
這位城主拿著印章,覺得沉甸甸的。
不是那份劍意沉,而是那八個字,極重。
張木流早就帶著方蔥離開爐溫城,打算往東邊兒去個陰陽家山頭兒,既是拜山,也是拋餌。
有人這麼一直跟著,總不是個事兒啊!
…………
鬥寒洲雖遠在北邊兒,卻素有小牛賀洲之稱,就是因為這片不算小的陸地,精怪眾多。
一路往東,地形有些類似於勝神洲,大河向東流,西高東低,雖然還是冰天雪地,可總算沒那般刺骨之寒了。
方蔥一直被壓制在煉氣境界,一路徒步練劍,不知不覺中便將那些自小用在身上,積攢於體內的天材地寶的作用逼了出來,好似重新走了一遍煉氣之路,不斷夯實靈氣,自然而然衝破張木流的壓制,重回築基。
張木流笑著說,日後最低就是將你壓制在築基期了。
少女差點兒高興哭了,總算不用怕狂風暴雪天練劍了。
兩人在山水路上走的極慢,張木流多的時候都在走路,在方蔥眼裡只是尋常行走而已。可事實上,張木流一步之下,周身都有無數難以看見的虛影持劍舞劍,不比一旁的方蔥輕鬆多少。
張木流一直在尋找一種虛無縹緲的境界,很難用言語說出來。是先前幾場打鬥,劍氣也好劍意也罷,一旦發出,總會有一種覆水難收的感覺。他現在所求,就是哪怕劍氣發出,仍舊可以雖隨心操控。非要一句話說清楚,只能說他所追求的,是一種,“不是想砍誰就能砍誰,而是不想砍誰就不想砍誰。”就與張木流曾經聽說過的那句,“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不想做什麼就能不做。”
追求一種劍道自由,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所以在方蔥眼中,張木流好像魔怔了似的,有時閒下來攏一堆火,前後擺上兩根枯枝,並指為劍,以一道細小劍氣斬去。每次斬出,兩根樹枝齊斷,青年便嘆氣不止,嘴裡唸叨著難啊!
有個一旬時間,兩人才往東走出去五百里地,到了一座叫斷頭嶺的大山,此山長近八百里,寬卻只有個不足百里,山中鬼修妖魅眾多,也不為非作歹,分作了十三處城池,就只是與人族做些生意。
倒也是,陰陽家的宗門在側,一個小小山頭兒又能如何?
這座大山名叫海歸,據說便是從北邊兒海上給人搬來的,曾有那海上神仙結廬山中,山中機緣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