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自以為能嚇住方家酒鋪,老掌櫃也懶得搭理他,此後這城主便愈加變本加厲。
老掌櫃不願惹事兒,張木流這個路人便幫著把這人收拾一頓吧。
先是帶著方蔥把這爐溫城轉了一圈兒,打聽了一番之後,發現這個城主為人不壞,就是有點兒小心眼兒,且對自己釀的酒水極為自信。你說他境界稀爛,人長得奇醜,他都不會生氣,唯獨見不得人說他酒水滋味不好。之所以如此針對方家酒鋪,就是因為有個酒客去他那兒喝酒,說了一句比方家酒鋪差遠了。
如此一來,張木流便沒想著將其如何,嚇一下,長個記性就行了。
於是有個白衣青年帶著個背劍少女,直直走去那城主開的酒鋪,在那大門口便支起一張桌子,取出來個酒罈子,也不說話,就是喝的有滋有味。
再沒長眼的都看得出,這是找事兒的。
不多時便有個年輕夥計跑出來,雙手插著腰直往張木流瞪眼,只不過瞪眼是瞪眼了,卻沒來罵人更沒來趕人。
青年暗道一句,“嗯!少打一頓。”
隨後有個穿著布褂的掌櫃緩緩走出,這人一臉笑意,提著一壺酒水到張木流那邊兒,開口道:“這位先生,要喝酒咱到裡頭喝,坐在門口像是怎麼回事,讓人家看到,還以為我們店大欺客呢。”
張木流忍住沒嘴角抽搐,這下兒難辦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如此有理,還怎麼找麻煩去?
誰知方蔥一把拎起掌櫃的拿來的酒壺,微微抿了一口便呸呸不停,然後接過張木流的酒水,喝了一口咕嚕一通,轉頭看向那布褂掌櫃時一臉嫌棄,“這什麼破酒?這麼難喝敢拿出來賣?”
饒是張木流,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果然這話一出口,這位掌櫃連同夥計盡皆黑了臉。
張木流無奈傳音,“你這也太那個啥了,找事兒也不能這麼找啊!”
方蔥委屈巴巴,出聲道:“真不是,不信你嚐嚐嘛!”
青年半信半疑拿起那罈子喝了一口,也是噗一聲噴在地上,這才轉頭看向掌櫃的,張嘴道:“這是酒?你們這兒的水不要錢的麼?”
好傢伙,這所謂酒水一口喝下去,只覺得滿嘴沫子,又酸又澀,比之家鄉放的起了白毛兒的甜胚子還不如。
掌櫃的還是忍著沒發作,而是冷聲道:“這酒是我們城主夫人苦心鑽研而成,叫做解疲酒,不為醉人,而為解疲。你們凡夫俗子,欣賞不來這天上美味罷了。”
張木流只覺得自個兒得去找那位城主好好聊一聊了,你不願人說你酒不好,可你也別賣水啊!
只見白衣青年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把你們城主喊來吧,我今天就是來找事兒的。”
揮手撤了桌子,青年帶著少女緩步走進那解疲酒鋪,裡頭酒客當真寥寥無幾。
大概等了一盞茶功夫,有個滿面怒氣的中年漢子走來,這人一身錦衣,足蹬黑靴,一進酒鋪就直奔張木流這桌子。
這位城主大人一巴掌將桌子拍的抖了幾抖,吹鬍子瞪眼道:“黃口小兒,你說我賣的假酒?”
張木流摘下酒葫蘆,喝了一口歸來乎,輕笑道:“在下可沒說你這兒賣假酒,只是說了你們賣酒太實誠,水跟不要錢似的。”
這位城主倒也沒大打出手,反倒是一屁股坐下,拿出個透亮的琉璃盅,掏出一壺所謂解疲酒沿著琉璃盅的邊沿往下倒。透過琉璃盅,張木流才發現這酒原來是金黃色,上邊兒還略微漂浮一股子白沫兒。
中年漢子瞪眼道:“見過這麼好的酒水嗎?我還就告訴你了,老子這酒,天下獨一份兒,你們這些俗人不懂得品嚐罷了。”
果然許多東西還是得看賣相,裝在那罈子裡頭的,一口之下只有酸澀,可換了一副酒器後,連不愛喝酒的方蔥都有些好奇。金黃透亮,冒著細小氣泡,還飄著白沫兒的酒水,還是第一次見咧。
張木流笑著伸手端過去酒水,這次喝的比較慢,一口下去便打出個酒嗝兒,回味之下竟然有些香氣。
見青年一口喝下,這位城主才略有笑意,卻還是冷哼一聲:“總得下肚了再來評說吧?聽了外邊兒傳言便來砸場子,你是小孩兒嗎?”
張木流搖頭道:“你這酒得靠器皿才能賣,只說我這人,喝酒無數,你這酒細品之下尚可,可沒個琉璃盅襯著,誰喝?”
這位城主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酒壺舉起來一口飲盡,打了個長長飽嗝,氣呼呼道:“你罵我祖宗先人都可以,唯獨不能說我的酒不好!這事兒你得道歉。”
青年淡淡一笑,果真就起身作了一禮,說了句抱歉。
方蔥瞪大眼睛道:“張木頭,咱不是來找茬兒的麼?你怎麼還跟他道歉了?”
張木流搖了搖頭,這還找個屁的茬兒,一看就是同道中人,喝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