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一點紅的跟前,沒好氣地道:“把胳膊伸開。”
一點紅冷靜下來之後,簡直格外的乖巧,李魚這樣說了,他就乖乖地把自己的雙臂伸展開來。
李魚上去就解他的衣襟。
他喉頭滾動,卻沒有半分動作,只道:“你做什麼?”
李魚睇他一眼,氣鼓鼓地道:“穿著衣裳泡冷水澡?紅先生,你的體格可真是好得很。”
她看起來好似很羞澀,可是手上動作飛快,眨眼之間,一點紅的上衣就已被解下,露出慘白而結實的上身來,小狐貍拎著那件吸飽了水的外衣,還洩憤似的甩了兩下,甩了一點紅一臉水珠子。
一點紅受了這莫名其妙的一臉水珠子,也不生氣,只是無奈地低笑了兩聲,複而又在水中運起功來,想就這麼捱過這痛苦的一夜。
李魚也不肯出去,她窩在屋子裡的榻上,百無聊賴地看著一點紅閉眼端坐在冷水之中,面色上浮出病態的紅,偶爾神色猙獰,卻連一下都不肯動。
小狐貍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望果子而興嘆。
同時,她的心裡又升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或許是被愛的感覺,亦或許是一種……有點想要退縮的感覺。
狐妖與人,天壤之別。
所有的狐妖都口口相傳,找人類修煉可以,但千萬不要長久的同人類廝守在一起,若有一天鬆懈了,露出了狐貍尾巴,到時候愛人變仇人,又該怎麼辦呢?
……一點紅愛她。
他寧願把自己泡在冰水裡頭,寧願給自己在自己的腿上戳上一個血窟窿,也不願意去傷害她……即使這傷害是她暗示的、默許的。
這世上的男人哪裡會有這樣的呢?一個個都是色中惡鬼,隨時隨地變著法兒的要引誘女子,或者直接用暴力來強迫女子。他們面上一個個溫文爾雅、嘴上一個個仁義禮智信,其實都是假的。
女子於他們而言,或許是像華美的花瓶,可以裝飾屋子,或許是用來玩樂的物件,不需要半分尊重。
哪裡會有為了不傷害一個女孩子,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的人啊……若是別的男人看見了一點紅,指不定要罵他是個傻子呢。
李魚瞧著他,眼中的柔情已快要滴落。
但隨即,她神情又是一暗,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若有一天,她在一點紅面前露出了狐貍尾巴,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會不會覺得她欺騙了他?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麼熱烈的投入他的懷抱,只為了修煉,那他是不是會更生氣,更難過?會不會要提劍殺她?
李魚忽然打了個寒顫。
她忽然想,若是自己是人類,如今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或許,在深陷其中之前盡早離去,才是正道,她想修煉,大可以再去找其他人……
可——
可是——
可是見過了他,現在李魚看任何男人,都只覺得食之無味,甚至都有點髒眼睛,又哪裡能忍住這種惡心去找別人呢?
而且……
而且一點紅還受著傷,今天這一劍,總歸是他為了自己戳的,她不能走,不能就這麼走了!好歹也要等著他康複才行。
李魚給自己找了一個這樣的藉口,終於心安了下來,把自己團成了小小一團,裹在被子裡小睡了一會兒。
直到第二天天亮,一點紅身上的藥性才漸漸消退。
這時,他已快虛脫了。
也不知道那個下藥之人到底和他們有多大的仇,這一晚上,只令他恨不得登時死去,痛苦得死去活來,而榻上的李魚又一步不肯離開,還很放心的呼呼大睡了!
一點紅就好似一頭餓極了的狼,明明已經餓得眼冒綠光,明明鮮嫩的獵物就在眼前,毫無防備,可他偏偏不能動,一動也不能動!
鬼知道這段時間他是怎麼捱過去的。
他緩緩從冷水之中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