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渾身都狼狽不堪,頭上、身上全都是冰冷的水珠,他慣常梳的高馬尾濕淋淋地貼在他蒼白的背上,臉色早已經因為在冷水中浸泡了數個時辰而變得慘白一片,唇上也連一絲血色都無。
他並不在意這些,抬腿跨出了浴桶,尋了一塊毛巾給自己擦拭身體。
正擦拭之間,一雙玉臂忽然又從後面繞了上來,像是藤蔓一樣地纏上了他。
這自然是李魚的手。
李魚醒來,走過來,環住他,一點紅耳聰目明,又哪裡能聽不見呢?
他雖背對著李魚,卻什麼都知道,也不躲,就等著她過來抱他。等她真的抱住他的時候,一點紅的嘴角,也緩緩地勾起了一絲微笑。
她慣常喜歡這樣摟摟抱抱的,可之前她抱住他的時候,他一邊覺得滿足,一邊卻又覺得酸澀不已。如今二人將話說透了,她再一抱,他渾身上下,就只剩下滿足了。
他的一隻手,已覆蓋在了李魚的手上。
一點紅柔聲道:“我吵醒你了?”
李魚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背上拱了一拱,好似是點了點頭。
一點紅嘴角含笑,只道:“抱歉。”
李魚也低低地笑了。
她只問他:“那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一點紅一下回過身來,已將她擁在了懷中。
他啞聲道:“你想怎麼罰我?”
李魚的一隻手,已壓在了他的後脖頸上,輕輕往下一拽,一點紅就順從地低下了頭。
他一夜未眠,飽受苦難,此時此刻,竟還精神抖擻,一雙狼眸閃閃發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瞧。
李魚心中一動,已忍不住踮起了腳尖,湊過去蜻蜓點水般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懷中的美人如此主動,一點紅卻仍如一杆標槍,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好似忽然變成了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當然,以他那種驚人的自制力來看,一點紅也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柳下惠了。
這柳下惠乖順地垂下頭,一雙狼眸盯著懷中的美人,她離他很近、很近……近到了一種不可思議地地步。在這個距離之下,他甚至都能看到她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她的睫毛有些濕潤,像是被打濕了翅膀的蝴蝶,忽閃忽閃著,卻無力再飛起。
她雖然是個高挑的女孩子,但比起武人一點紅來,自然還是要矮上半個頭的,因此她想要主動奉上紅唇,就只能艱難地踮起腳尖來,把整個人的重量都送進了一點紅的懷抱。
一點紅的一隻手,正扶在她的腰肢之上,這是為了不讓她跌倒、或者崴腳。
可像李魚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她主動像一個送上紅唇,那人卻佁然不動,好似泥塑木雕,這還能忍麼?
她啄了他片刻,見他絲毫沒有回應,心下已然有些微赧。再一睜眼,這男人一雙狼眸之中,帶著一絲愉快地笑意,一隻手扶著她的腰,真好似一個浪蕩的公子哥,正懶洋洋地享受著美人的投懷送抱。
李魚:“…………”
超級記仇的小狐貍登時就冷下了臉,冷哼一聲,就要推開他。
不要算了!不要算了!
就在這一瞬間,一點紅的手卻忽然伸出,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後腦,將她整個禁錮在了他懷中。他沒有絲毫猶疑,側過頭來,惡狠狠地吻住了她。
這當然是一點紅第一次親吻女人。
他同其他的殺手不一樣,只覺得為了沖淡死亡的恐懼去狂|嫖|濫|賭,實在是一件很可笑可悲的事情。
他當然也不會找情人。
因為這麼多年,他根本就沒見過能入自己眼的女人。
女人們都害怕他,他也不屑於去暴力去脅迫女人。
但現在,他已有了李魚。
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與自己的愛人相吻,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雖沒有任何經驗,可最起碼見過許多例項,他去殺人的時候,十次有八次是晚上去,八次之中有七次,都是把人從被窩裡拖出來宰了的。
所以,他只回想著那些見過的場面,無比自然地側過頭,吻住了李魚。只覺得自己好像在輕吻一朵清晨剛剛開放的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