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我無比後悔我對易頌說了那種話,我到公寓找他,他正坐在沙發上看紀錄片。看見我也不覺得意外。我開始感到不好意思,他並沒有給我臺階下,我垂下腦袋說:“對不起。”
“嗯。”易頌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視機,我無助的看他,又說了一遍,哥哥對不起。
易頌拿出遙控器,啪的關掉電視機,他要跟我算賬了。我做了個吞嚥的動作,情願易頌打我或是罵我,也好過不理我。他斟酌片刻,還是問說:“不想我是你哥?”
我瘋狂搖頭,承認自己的不懂事。
易頌卻說:“你是認真的吧,我看得出來。”
我扣著沙發墊上的棉布紋路,渴望有一個線頭能做我的救命稻草,如果我能像扯線團一樣把我亂糟糟的思緒給捋順。我知道線頭不在易頌身上,他沒有被縫合的心,他的心完美無瑕。我的破敗不堪在易頌面前根本經不起拉扯。
“我只是要你選擇對你有利的事情。”易頌說罷,聲音變得無比低沉,“我總不能害你。”
我怔怔的看著他,他沒有自嘲,他說:“就這樣不好嗎。”
“不好。”我攥著那枚硬幣,固執的說:“好不了。”
易頌輕笑一聲,說:“那就壞吧。壞到底好了。”
人生總不能不好不壞。
開學前,易頌請假送我去學校,我認真的埋怨他說,你讓我選的學校,你還覺得好嗎?相隔那麼遠。易頌一反常態地說,失策。我真想抱住他,說你也捨不得吧,你會想我的吧。可我們只是在車站揮了揮手,又一次告別對方。
我一頭紮進學海裡,易頌工作再忙,也學會了給我發十個字以上的訊息。
‘錢夠用嗎?看你餘額沒怎麼變。’
他又在檢查他的指標了。我開玩笑的跟他說,勒緊褲腰帶買車票呢。他問什麼車票。我說見你的車票。
我在陌生城市待的第二個月,易頌就千裡迢迢的趕來了,他說他要和我一起看院線新上的電影。連他也會用這種拙劣又可愛的藉口了。在那場電影裡,我只記得易頌跟我說,他會買票,讓我不要省。我又開始覺得犯心悸是種病,如果易頌跟別人談物件了,我一定第一個投江,就像依萍當年站在外白渡橋上一樣。
但易頌並不總能來,他來的機率不亞於皇帝寵幸冷宮的妃子,半年翻不了兩次牌。
他第二次來的時候已經快放寒假了,可他還是來了。因為我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他的女同事,他知道我跟他生氣,他也可以不管我的。
他站在寒風中,冬季幾乎要給他繪上一層霜的輪廓,我把他拉進出租屋裡,暖氣片還沒熱起來,我讓他把手放進我懷裡,他不肯。我抱住他,他像一座會融化的冰山,如果他的骨骼允許他松軟的話。
“再過半個月我就回去了。”我嗔他浪費錢,白跑這一趟。
他笑了笑沒說話,我給他裹厚厚的羽絨服,我們到外面吃銅爐火鍋,又買了一串冰糖葫蘆,裹著糖衣的山楂依舊酸的不行,易頌面不改色,就是為了看我被酸的皺作一團的臉。
他說他不會再叫別人接我的電話,即使那也不是他授意的,他一貫沉默,辯解不是他的風格。我心裡澀澀的,就為了這麼點事,就要易頌跑大老遠來。我對他說,你不用這樣,我又不是跟你使性子,你晾我兩天就好了,何必專門跑一趟。
易頌只道,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