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我決定繼續讀研究生,易頌很支援我,我有一天開玩笑的問他,我說哥,你不怕我不還你錢嗎?我讀書這幾年都在花他的錢,而他甚至沒有記賬。易頌說,不還就不還。我聽了一愣,反駁他說,我會還的。
易頌笑了笑沒說話。
在學校的選擇上,我犯了難,繼續讀本校對我來說是最舒適的選擇,因為易頌在這座城市。易頌則提出讓我去更好的學府。
我問他:“你真的想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嗎?”這不啻於把我往外推,說實話,我害怕從易頌那裡得到答案,我不該問他,可是我不甘心。
易頌說嗯的時候甚至沒有看我。我不敢再跟他說話了,到了晚上,徹夜難眠,我很想爬起來向他坦白,可我不知道除了能給他帶來困擾外,我還能給他帶來什麼。我喜歡在夜裡想很多,因為睡一覺起來就都忘了。只有這一件事忘不掉,他是我哥。早年間易頌作為哥哥的權威已經被世俗間的另一種威壓所取代了。
這是正常的嗎?我又一次叩問自己,並又一次將自己否定。
我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
我不再回易頌的公寓,期間他來學校找過我兩次,我們只在學校食堂吃飯,易頌來看我總是提著水果或衣服。我終於有藉口迴避他,因為要考研,所以沒有時間。易頌表示理解。深秋就是有本事叫人看上去形單影只,易頌走在一排排的香樟樹下,身形筆挺,卻又無端的落寞。這也許是我強加給他的情緒,他看上去再正常不過。
我奔跑向他,風灌進喉嚨,肺裡像有火在燒。我攔在他跟前,氣喘籲籲。他意外的看著我,我重複的問說:“你真的想要我走遠嗎?”
他堅定的點頭,說是。
我有一霎的耳鳴,天地間只剩他那麼一張可惡的臉,我再也不能冷靜的面對他,為什麼人們總是容易對最愛的人惡語相向?我脫口而出道:“好!我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易頌像是沒想道我會這麼說,他微微皺起眉,思索片刻,輕聲道:“如果你想的話。”
我憤恨道:“對!我就是想!我早就不想看見你了,看到你只會使我痛苦。我這輩子最恨的事就是你是我哥。你根本不懂。”
易頌臉色變得難看,他的表情裡充斥著難以置信,他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所以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聽到這句話。直到他看到我的眼淚。原來淚水只在存在於眼眶的那一刻是滾燙的,風刮過我濕悽的臉,冰冷的刺痛著我抖動的心髒。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跟他說話的。我狼狽的抹了把臉,不疊聲的說著對不起。
易頌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他拿出那枚放在透明夾層裡的一元硬幣,重重的摁在我的手心。我愕然的看向他,他沒有解釋。
當他走遠後,我開始盯著手上的硬幣,阿拉伯數字1像一把斧頭,劈開我的混沌。一元,我默唸著,就像在唸我的名字,易元。我始終不敢肯定我在易頌心目中的分量,可他的錢包裡沒有別人的照片,只有一枚硬幣。
易頌真的不懂嗎?
我望著那枚硬幣,眼睛不住的酸澀,我把它塞進嘴巴裡,一剎那,人世間的滋味在我嘴巴裡綻放。它就像眼淚,勾出另一顆眼淚。我失聲痛哭,在回甘之前,先把苦給吃了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