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手指是我見過最穩的筆架,所有的線條都幾乎以最完美的比例呈現,如果這是您曾經常年繪畫機械圖紙的功勞,那麼我自然無話可說。
但最重要的是您對於色彩的理解和把控堪稱惟妙惟肖,甚至要比真實的顏色更加奪目,精彩,像是......”
女士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她緊閉被皺紋包裹住的雙眼,抿著嘴唇似乎在回味著些什麼。“真實發生的幻覺?”
說完又自己覺得這個形容不夠恰當,太過於模糊和抽象,但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形容,於是擺了擺雙手,不再糾結這個事情。
“有些人說您目前患有眼疾,說實話,作為您的老師我是不太願意相信的,簡直太過於荒謬,如果您的眼睛所看見的世界是模糊不清的,那麼眼下那些自以為是的畫師們都應該去死,只不過......”
在長篇的讚揚之後,女士的聲音又再次的停頓,她邁著小幅度的腳步靠近了過來,站在了凱撒的座位旁邊看向了男孩此時正在最後完善細節的那幅畫作。
與這教室中所有的學生都不同,凱撒並未按照教室中間那幾名模特的樣子進行臨摹,而是自行的想象創作。
在漆黑的背景上,一位紅髮的女孩端坐在與之氣質相匹配的豪華座椅上,她的姿態優雅之中帶著年輕活力的俏皮。
髮色是一片燃燒著的火焰,色彩就如同夕陽餘暉般的美麗,又散發著溫柔無比,像是在向著世間微笑著的光芒。
眼睛則是深邃的海水,清澈當中帶著一絲無法被觸及的神秘,含苞待放的輕薄嘴唇,粉嫩欲滴的鼻尖。
面板更是白皙如雪,柔軟光滑,每一道的陰影都恰到好處地將女孩的身形線條毫不吝嗇地展現了出來。
那一席華美的紅色舞裙就連美豔一詞也難以展現出全部的光景,裙襬散落在地,就彷彿緋紅的雲彩落於世間。
就如同老師所形容的那樣,那女孩美好的並不現實,更像是幻境中的身形在向著凱撒微笑。望著畫作許久,似乎授課的女老師已經早已習慣凱撒在她的課上自顧自地作畫,思考過後並未問道畫中女孩的身份。
而是不解地問著。
“伯爵,您能否告訴我,畫中的光源是哪裡來的嗎?”
女士在畫中的內容不斷找尋著,沒有天空,沒有視窗,沒有蠟燭又是油燈,但坐在中間的人物卻是無比的明亮,這可不太符合主流的作畫風格。
而當凱撒的目光隨著女士的問題也落回到自己的作品之上時,他看著畫中美麗的女孩,臉上卻沒有半點的自豪。
反而立刻陷入到了某種失落當中,緩緩眨合著雙眼,回應著女士的問題。
“光來自於畫框的外面......”凱撒小聲地解釋著。
“畫框外?”女士微微搖了搖頭,看似並不能很好地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她費解地緊皺眉頭思考,片刻之後還是選擇繼續詢問道。
“到底是什麼在發光,伯爵閣下?是太陽嗎?還是月亮,又或是火苗?”
她問著,而這一次凱撒並沒有及時的給予答覆。
而只是再次地拿起畫筆,剛想要繼續落在那畫布之上的前一刻......畫筆停在了半空中,凱撒的眼神像是在恐懼著些什麼,不斷地掃過畫作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節。
接著握筆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都莫名地暴起。
坐在凱撒旁邊的學生似乎是察覺到了些什麼,但唯獨沒有發現凱撒此時詭異的情緒變動。
那旁邊的男生個子不高,身著華麗自然家中也是有錢的貴族,不過飲食或許有些過於豐盛,導致他的身體胖得跟個圓滾滾的皮球一樣,上下一邊寬,又好似一個低矮的木桶。
從臉到肩看不出脖子,拱著他那向上翻起的鼻孔向著凱撒和老師這邊側著腦袋偷瞄了幾眼,似乎是剛剛才瞥見了凱撒畫中的那位可愛又迷人的姑娘,立刻以憨厚的嗓音發出一聲驚呼。
“這簡直太好看了,我的朋友!”
他費勁力氣從自己的座椅上站起,無意間將他那空白的畫布和畫架推開很遠。“你畫中的女孩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人!如果她在翡冷翠的話,可以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嗎?條件都好說的!”
小胖子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有留意到凱撒已經開始漸漸抽搐的眼角,他以極其小聲的聲音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