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向外冒著冷汗,嗓子裡似乎有著粘稠的異物,任由身體如何的排斥也無法將其吐出來,只有帶血的口水浸溼了鬍鬚。
虛脫般地搖晃著身體,全身的鎧甲叮噹作響,也讓小教堂內更多的鐵面具騎士聞聲看向了這邊。
紛紛停下了翻找又或是搬運屍體的工作,擔憂地看向格里福內騎士長試圖靠近幫忙。
而距離騎士長最近的那名騎士此刻也顧不上太多,立刻兩步湊到身邊,拉住了騎士長的手臂才將勉強幫助其穩定住了身形。
“您還好嗎?騎士長?恕我冒犯,但您現在必須要休息,接下來調查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就好。快!來個人幫我把手。”
這一次,格里福內騎士長也不再繼續地逞能下去,在攙扶之下緩慢地走下了高臺,安穩地坐在了一把尚未被劈開的長椅之上,艱難地緩平了呼吸又難免地斷斷續續地咳嗽。
“我之前親手打死了一個爛肺子的傢伙......肯定是那個混球把他的肺病傳染給我了......”
眼看著騎士長痛苦難忍的樣子,旁邊的鐵面具騎士想要提供任何可能的幫助,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面具之下沉重的嘆息之後看向周圍,同為一支部隊的同伴們都在關心著騎士長的狀況。
思索了一番,緩緩地向格里福內騎士長提出建議。
“您對於阿斯托圖閣下忠心耿耿那麼多年,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從那位大人剛成年起您就在護衛在他身邊。
如今阿斯托圖已經成了奧爾西尼家族的公爵,騎士長您的年紀也大了,是時候該回老家養病了。”
見到格里福內騎士長沒有回應他,而是單手捂著嘴巴盡力地剋制著咳聲,在場的騎士們便更加的擔憂了。
“只要騎士長您開口,我相信阿斯托圖閣下也一定會理解的,說不定還會幫您治好肺病,希望您能為自己的身體好好再考慮一下。”
那名騎士說完,格里福內騎士長卻只是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似乎心灰意冷地否定了些什麼。
“沒有那麼簡單,年輕人。”
格里福內騎士長淡淡地說著,最後向著神父的屍體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來看向教堂外夕陽西下的光亮。
日薄西山,哪怕明知太陽仍會在不久之後再次升起,但總有些東西永遠都隨著今日的消逝,而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我已經好多了。”格里福內騎士長一拍雙腿站起身來,無視著眾多騎士們的目光,徑直向著大門外走去。
“既然異端審判庭的傢伙們如此喜歡多管閒事,那就把這裡的爛攤子都留給他們吧,我們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立刻馬上跟我出發,不得違抗。”
在重新將奧爾西尼家族的鐵面具戴回臉上之時,整座小教堂也隨之恢復了最初的肅穆,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騎士們緊隨著長官的身後,向著拴在大門外的諸多匹戰馬走去,離開了這座郊外林間的小教堂。
兵分幾路,留下雜亂的馬蹄印向著教宗國的各個方向離去。
待騎士們離開的聲音已經漸行漸遠,天空中唯有類似“永不復生”的渡鴉嘶啞鳴叫聲陣陣響起,鳥兒從高空中興奮地俯衝而下,飛入本意神聖的教堂之中,飛向了那些正要滋養蛆蟲的屍體,直到再被人發現為止。
隔天一早,約翰神父慘死的訊息便被傳遍了翡冷翠的大街小巷,儘管教廷的勢力極力地想要阻止事態的發酵。
不斷地向民眾解釋約翰神父的死因只是一場可怕的意外,沒有任何的人為的因素存在,更不存在傳聞中的陰謀論調。
但人們還是願意將聽到的訊息添油加醋,成為朋友或是家人之間餐後的閒談。
各類不同的解讀層出不窮,有些誇張又離譜,牽扯到玄而又玄的關聯,還有些則自己成立了一套邏輯,認為一向好心的神父遭受了喪盡天良的謀殺,而教廷則是在為了兇手開脫,隱瞞真相。
只不過這場輿論的風波並未持續太久便慢慢的消停了下來,畢竟一名神父的死去不會對多數人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響,更多的人士也是在今天的訊息傳出來後,才認識了名叫約翰·臺徹爾的這名神職人員。
主城區內鬧得沸沸揚揚,而遠在城西盡頭的聖三一學院內則是對這類的訊息完全不感興趣,那些貴族的少爺小姐們只顧得上白天完成課程,夜間消遣娛樂,對於這一類的事宜向來習慣於充耳不聞。
下午的第一節課,見證過一切發生的太陽依舊保持著它的明媚,對於世間的瑣事表達了沉默的態度,只是靜靜地照射著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