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如果,什麼都沒發生。
李斯瑞點完了煙,還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軟煙盒跟火機,然後再給遞了回去。
最令他氣憤的是,他的下意識動作不只是整理煙盒,還包括遞煙盒的時候不自覺就挺了挺的腰身。
心底特別瞧不起自己。
不過,對方指尖是真的涼。
冰涼。
“聊聊?”對面的語氣跟他的指尖一樣冰涼,光是聽起來就讓人很想打擺子。
“聊聊吧”李斯瑞吞了好大一口煙,嘶啞著聲音說道:“我倆月前就聽說了。咱們一條戰壕的兄弟都在傳,說你在轉讓公司,你是遇到過不去的坎了是嗎?”
“算是吧。”
“是因為錢嗎?半年前你在籌備婚禮。兩月前你在轉讓公司。昨天你在我們的根據地把我給綁了。你是豬油懵了心了是嗎?!”
李斯瑞應該是想質問,最後一個字出口他才啞然發現,自己嘶啞的聲音是在咆哮著怒吼。
張賽文有個上不了檯面的小壞習慣,每每遇到稍微複雜的局面或者不太好做的抉擇時。他就會下意識地蜷起三指後用食指去輕撫太陽穴。
他開始輕撫太陽穴,皺著眉撫摸,開始抬頭四十五度望著灰暗的天花板撫摸,一邊踱步一邊撫摸著他的太陽穴……
“別摸了!禿了!”李斯瑞揮舞著雙手怒吼,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斯瑞,貝蒂今年是兩歲還是三歲?”
貝蒂是李斯瑞女兒的乳名。
此情此景,女兒的乳名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場對話中的。冷不丁這一下讓李斯瑞瞬間五雷轟頂,轟得他徹底愣在當場,氣若游絲。
李斯瑞瘋狂調動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條血管和每一綹發毛。
就像吃雞裡面那個黑頭黑麵的傢伙。苟在決賽圈邊緣,扛著毒圈收縮瘋狂給自己扎腎上腺素。
他開足馬力讓自己的腦子極速運轉起來。他在腦海中過遍了每一種可能,設想了若干個解決方案。
最重要的,詛咒了張賽文十八輩祖宗。橫死的,夭折的一個都沒放過。
張賽文淡淡介面說:“我在想,你們離婚的時候貝蒂多大。一歲?滿一歲了沒有?”
李斯瑞十分勉強的調整了一下坐姿。一陣過堂風從門縫裡吹來,面前三合板上的蠟燭“噗”滅了一支。
他的後背,腋下和大腿根部全溼透了。這陣過堂風吹得牙根直打顫,差一點就抑制不住咯咯作響。
“煙來”李斯瑞完全嘶啞了,這兩個字像是從聲帶表面用挫骨刀刮出來的。
張賽文把煙從口袋裡掏出來,抽出一支塞進了他的嘴裡。打火機的煤油燻得他鼻翼不受控制的頻繁煽動,一雙手半握在腿上,指關節微微泛白。
張賽文自己沒抽,咔噠一下熄了打火機的火苗,坐回門邊的破椅子上。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