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瑞自問不是情緒那麼容易不受控的人。
從職場菜鳥小李,到職場能人老李,到今天的李老闆李總。
多年來他自認為涵養很好。早些年間偶爾出於御下的表演需要。出於同客戶討價還價的極限拉扯。多少會演個怒髮衝冠,會痛心疾首,會表現得言不由衷。
但自從做了老闆李總,不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至少喜怒是不行於色了。
李總所有的涵養和原則,今天全被擊了個粉碎。曾引以為傲的那顆最強心臟,簡直就是個亂石堆裡隨手擺放的玻璃瓶。微風拂過就足夠粉身碎骨。
可他不想就這麼認輸,輕易認輸不是他李斯瑞的性格。他想絕地反擊,想反敗為勝,想掌握主動權。
對面的男人卻是一以貫之的面沉如水,煙霧繚繞的後面隱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你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真的不吃一口嗎。”
說罷順手指了指旁邊那個一次性餐盒。語氣裡面連表達疑問的頓挫語調都沒有。沒有情緒,沒有平仄,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
李斯瑞沒有回答他,看了看自己依然被死死綁住的一雙腿。
手倒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但是綁腿的兩條繩子穿過凳腿後又被繞到腰部多綁了一圈。然後全部拉到身後又綁在了鋼筋窗欞上。
屁股下坐著的,是這家廢舊工廠搬遷時遺留下來的舊辦公椅。對面坐的也是。
傍晚光線太暗,外面估計早就全黑了。這個三樓的廢棄辦公室估計是之前工廠的財務室。明明有個北向正對著窗外城市快速路的窗戶,還裝了鋼筋防盜窗欞的。
估計工廠老闆還嫌不夠安全,或者出過安全事故。連內嵌的防盜鋼筋都沒有拆,乾脆直接在原來的窗臺上又給壘了一堵磚。把窗戶給全部封死了。
一開始門是開著的,為了給李斯瑞證明他叫破喉嚨也搬不來任何救兵。對面甚至放任李斯瑞嚎了很久,中間還夾雜著一大段含媽量極高的各種問候。
這個男人才是真的涵養極好,如果這算過譽的話。除掉那種獵人和獵物角色轉換帶來的優勢心理地位外。
李斯瑞自問平起平坐他在氣勢上也無法給對方施壓。至少不能輕鬆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心理壓力。此刻的他,看起來遠遠比李斯瑞更加波瀾不驚。
就算李斯瑞出離憤怒,朝著他滿口噴糞。他依然氣定神閒,不是那種閒庭信步,滿臉春風式的氣定神閒。
是面對李斯瑞在言語上的瘋狂輸出。依然睥睨一切,辱罵聲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那種氣定神閒。
一番對壘下來,搞得李斯瑞一點脾氣都沒有。
天很快黑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這個廢舊廠房似乎四面八方都在漏風。
他從行李箱旁邊拿來那兩塊被隨手丟棄的三合板,再漫不經心往李斯瑞腳邊一扔。拿出兩支似乎早就準備好的蠟燭點在三合板上。
然後自己從外面辦公室拖來一把歪歪扭扭的破爛辦公椅,順勢坐在了門邊並帶上了門。側袋掏出蠟燭的旅行包看起來鼓鼓囊囊,就那麼隨意的丟在腳邊。
而那個裝著李斯瑞顛簸了一路的超大號行李箱。此刻空空如也,被隨意丟到另一個牆角。
氧氣瓶甩在一邊,只有繩子被原樣拿了出來繼續捆上李斯瑞的雙腳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