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出來!”容瑾大吼,壯著膽子往前走兩步。
接著除了那無法平復的喘息,大酒缸後又響起一陣悉悉索索衣裳響動的聲音。
容瑾腳下一滯,面上瞬間通紅。
她在徐家巷長大的,那巷子可不比林家大宅子規矩森嚴,什麼偷雞摸狗的汙糟事兒都有。
穿衣裳、劇烈的喘息,如此場景容瑾便曾見過一兩遭,是以她立即反應過來這男人在酒窖裡做了什麼。
要命啊!看了這個恐怕要長針眼了!容瑾真想指著他們的鼻子問問,要辦事兒哪兒辦不好,偏偏選這兒,選這兒便罷了,門還只是虛掩著,裡頭不拴好,你們到底要不要命,你若不要,也請別來禍害路過的小姑娘啊!
忽而那窸窣聲停了,從酒缸後走出來兩個人。走在前頭的男子一身長袍,流雲銀紋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容瑾向前兩步,仍看不清那人面目,可作為一個老戲迷,看這步伐一頓一挫,便知他練過,難道是個唱戲的?
而那錦衣華服的女子卻是半躲在他身後,露出半截身子,頭上的髮簪和頸間的金項圈金光閃閃。
容瑾強作鎮定,裝出一副憨憨傻傻的樣子問:“二位老爺太太在這兒做什麼?哦,難道是在偷喝酒?”說罷還故作慌亂地捂住嘴,連連擺手道:“二位偷喝酒的事兒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容瑾生得嬌小,聲音軟軟糯糯,一看便是個十三四歲上下的小姑娘,不懂得這事兒也是理所應當,二人對望一眼,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若敢把我偷喝酒的事兒說出去,便撕爛你的嘴!”男人伸出食指指著容瑾,高聲恫嚇。
容瑾忙作聽話狀舉起三根手指頭髮誓說絕不會說出去,那男人這才罷了。
然而現下最緊要的是想法子走出去!
有個男人在這兒,這門要踢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聲響若驚動了上頭,一下來看見一男二女,任他們如何解釋恐怕都清名不保了。可若要等著人過來開門,也了不得,烏漆麻黑的酒窖裡躲著一男二女,說是過來散步被人鎖在裡面的,有人信麼?
容瑾急得冷汗直冒,只望她那三姐姐迷途知返,回來開門。
然而閣樓第三層,容辭和容箏已入了座,走廊裡也有小廝們端了碗碟過來,眼看就要開席了。
太太問容辭容瑾與她一同出去的,怎不見人。容辭捏著綠豆糕的手一頓,糕點掉在桌上,容辭忙用帕子抹了,低頭道:“我也不曉得,我們分東西兩邊去尋的,她大約是被什麼迷了眼,忘了時辰罷。”
於是眾人繼續吃點心說話,再不問了。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容瑾不是被什麼好玩兒的迷了眼,應當是在這大園子裡迷了路。
可太太卻無意遣人去尋,橫豎這是在程家園子裡,又不會出什麼事兒,晚些時候自然就回來了。倒是見著她讓人吃不下飯,瞧她方才與程家兄妹打得多火熱呢!連容清的風頭都搶!
容瑾現下一手扒拉著門框,透過漏窗往張望,跺著腳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然而吼了幾嗓子也無人聽見,容瑾也懶得叫喊了。
將要開席,眾人都入了座,走動的人也少了,樓梯口太過邊緣,沒幾個會走到這兒來張望。
然而恰巧,陪著祖母和兄長過來的沈闊往這兒瞧了一眼,一眼便望見靠在門上發愣的容瑾。
懨懨欲睡的容瑾也望見熟人,像是垂死之人被吊起了一口氣,她在門裡朝他招手,大喊:“沈闊,快下來,快下來!”然而話音未落她便看見沈闊被個老太太拽走了,才提到喉嚨口的那口氣又洩了。
她正要哀嘆,抬眼間見沈闊又撩著袍子跑下樓梯過來了……
“沈闊!”
沈闊機靈得很,瞄了一眼那鎖,直接問:“我騙我祖母說要小溺才下來的,得快些,你直說我該怎麼放你出去罷!”
容瑾也不廢話,道:“去三層找知敏,悄悄告訴她讓她尋人來開鎖,切記不能不能驚動旁人!”
“好嘞!”沈闊一抹額頭,一個轉身又呼啦呼啦又往閣樓上跑……
容瑾此時才無比慶幸自己“救”了這個小傢伙。
她用帕子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子,回身看身後的兩人。那婦人至今仍躲在男子身後,帕子捂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而那男人一雙駭人的眼直直盯著容瑾,像是要嚇唬她讓她不敢將此事透露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