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南軍望見,急忙跑回陣前向盛庸稟告。盛庸騎馬來至城壕邊,向城頭望去,見那婦人衣著華貴,年輕貌美,自己卻不認得此人,便用馬鞭朝城上一指,吼道:“兀那婦人,你是何人,你爺爺又是哪位?”
那城上婦人見盛庸來到,料想是敵方主將,便大聲喊道:“我是高陽郡王的郭妃,我爺爺是武定侯郭英,你是何人,我要見我爺爺。”
盛庸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以前聽聞郭侯有孫女嫁給了王爺為妃,不料想卻是燕王朱棣之子高陽郡王朱高煦,此事倒真難辦。若是他強令繼續攻城,萬一傷及郭妃,郭侯那裡難以交差。若是停止攻城,萬一朝廷追究下來,說他與燕賊溝通,那他人頭不保。思來想去,盛庸決定還是要請郭侯前來解決此事,自己只要奉命行事便萬事大吉了。
於是盛庸命人飛馬前去大營將此事稟告郭英,又令士卒暫且撤回陣前,聽候命令。
郭英聽到稟告後,面無表情,只是淡淡說了句知道了,便命報信士卒退下。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孫女郭獻容嫁給了高陽郡王朱高煦為正妃,還有一個孫女郭德容嫁給了世子朱高熾為側妃,他們郭家與燕王一家為兒女親家,關係密切,為避免通敵之嫌,他便躲在營中不出,令盛庸指揮攻城,可是自己的孫女卻不知趣,指名道姓說要見他,這讓他好生為難。見吧,如被御史參上一本,說他勾結叛賊,少不了丟官除爵,甚至老命不保。不見吧,畢竟是自己的孫女,骨肉相連,回家也不好見自己的次子郭銘。
反覆盤算之後,郭英決定還是要見上一面,看看她們究竟想要幹什麼。
為掩人耳目,郭英登上一輛望樓車,命人推至城牆邊,那望樓車高與城齊,城牆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一個年輕女人正趴在垛口上向下四處張望,正是自己次子郭銘的二女兒郭獻容,郭英小聲呼喊道:“獻容,獻容,我是爺爺。”
那郭獻容抬起頭來,循聲望去,見到郭英,高興的跳了起來,向城樓處招呼道:“姐姐,姐姐,快來呀,爺爺在這裡。”
郭英作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小聲點,獻容,你有什麼話快點說,讓人看見就麻煩了。”
這時從城樓裡奔出一個年輕女子,來到郭獻容旁邊,正是她的姐姐世子朱高熾側妃郭德容,兩人一起盈盈下拜,對郭英道:“爺爺救救我們。”
郭英急忙朝他們擺擺手道:“好孫女,不要多禮,此處人多眼雜,你們有話快說,想讓爺爺怎麼救你們?”
那郭德容淚眼汪汪的郭英道:“爺爺,請你們暫時不要攻城了,我回去勸說世子歸順朝廷,只要朝廷能赦免其罪。”
郭獻容也道:“我也去規勸夫君,讓他歸順朝廷。”
郭英急忙揮手道:“好的,你們所請,我已知曉,快回去吧,此事我也做不得主,要問過曹國公才能定奪。”
說罷,他急命下面推車之人離開城牆,轉回陣前。他爬下望樓,回到大營中坐定,急招盛庸前來商議此事,待盛庸來到後,他屏退左右,將兩個孫女所請之事對盛庸說了,盛庸聽罷,眉頭緊皺,半晌無言。
郭英催促道:“盛指揮,我視你為心腹手足,此事究竟如何處理,你倒是給出個主意啊。”
盛庸本不想參與此事,唯恐惹禍上身,但此刻郭英見問,他只好硬著頭皮反問道:“郭侯,是戰是和,你自己作何打算?”
郭英見他有推諉之意,便長嘆一聲,道:“我是身在廬山,方寸已亂,所以才請盛指揮前來指點迷津。看在老夫痴長几歲,平日裡也待你不薄,算是你的兄長,請盛兄弟不吝賜教。”
盛庸一聽此話,急忙站起,向郭英拱手謝罪道:“郭侯說得哪裡話,盛庸平日裡對郭侯以父輩視之,豈敢妄稱兄弟。不過茲事體大,萬一中了那燕賊的緩兵之計,我等必受朝廷責罰,依在下來看,此事當稟告曹國公定奪。”
郭英見他也沒什麼好主意,只好無奈的點點頭道:“你說得也對,此事當遵令而行。若是曹國公不允所請,定要我們一力攻城呢?”
盛庸安慰郭英道:“城破之日,屬下定當囑咐兵士勿得傷害兩位郭妃。”
郭英也只好嘆口氣道:“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若是我那兩個孫女有個三長兩短,回京之時,老夫真不知如何面對老二。”
正說話間,衛兵來報,說是孝陵衛指揮使張士行求見,郭英聞報,吃了一驚,難道平則門那邊出了什麼變故?急忙命人請他進來。
張士行進得大帳,給郭、盛二人見禮已畢,郭英請他坐下,問道:“張指揮,平則門那邊戰況如何?”
張士行道:“一言難盡啊。”於是就把自己如何登上城牆,如何擒住徐妙芸,如何與張信和談詳細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誤傷徐妙錦一節故事。
郭英和盛庸聽罷,二人相視一笑,郭英道:“看來這燕賊真是走投無路了,竟然用王府女眷守城了。”
張士行急道:“郭侯、盛指揮,正好你們二位俱在,是戰是和,拿個主意啊。”
郭英笑道:“張指揮意下如何呢?”無憂愛書網
張士行不假思索,快人快語道:“燕王畢竟是陛下四叔,皇上也不想趕盡殺絕,曾下旨說道勿傷王叔,定要活捉。在下以為北平城兵力單薄,不日可破,世子無法堅守,想要投降,也是人之常情。朝廷當允其所請,准許投降,赦免其罪。都是大明朝子民,何必要拼個你死我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