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瞪了他一眼:“前面有菩薩還有我熊老哥把門,強行以化身神念逼入,不是和菩薩翻臉嗎?”
梅振衣沒敢樂,小心翼翼的道:“仙童,是你把翠亭庵搬下敬亭山地。當初逼著菩薩搬家,現在有事,又躲到菩薩廟裡來了?”
張果在一旁替清風解釋道:“如果不是把翠亭庵請入城中,能有這些香火嗎?能有這面心願牆嗎?說起來,仙童並沒有得罪菩薩。”
梅振衣:“我就是開個玩笑,清風仙童。你說我能治梅毅之病,應該怎麼治啊?”
清風反問:“你也清楚這不是普通人的病症,就沒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嗎?你師父應該告訴過你。”這一提醒,梅振衣還真想起一件事來,孫思邈對他講的。
孫思邈當然不可能一生下來就是神醫,他年輕時學習外丹餌藥。曾誤中丹毒幾乎送命。請了當時很多名醫調治都沒治好,最後還是自己治的。俗話說能醫者不自醫。而孫思邈能治自己的丹毒,足見當時醫道修養已經相當不低。
丹毒治癒之後,身體中的毒素已清,卻導致了另一種病症。孫思邈靜坐時總是恍惚有幻覺,看見世上疫病流行,他怎麼治也治不好那麼多人的病疼,人間汙穢腥臭遍佈,簡直無法入目不堪忍受。
後來,隨著修行境界的突破,這幻覺自然消失了,孫思邈告訴梅振衣這是修行中地一種考驗。
梅振衣聽這個故事時,曾問師父是怎樣透過考驗的?孫思邈微笑著答道:“治唄,見一個治一個,不厭汙穢腥臭,我本就是個醫生。”
現在聽見清風的反問,又想起了這個故事,當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施了一禮問道:“請問仙童,如何助我毅叔渡劫?”
清風:“你有那面鏡子,照照梅毅就行了。”
梅振衣:“在酒樓上你不是提醒過我,不要照這面鏡子嗎?”
清風:“不要隨便照,更不要照自己,但那是一件神器,用處大著呢,總揣在懷中不用未免太可惜。”
梅振衣將鏡子從懷中掏出遞給清風:“鏡子在這裡,怎麼用?”
清風往後閃了一步,擺手道:“別給我,也別照我,否則那位隨先生就知道我在這裡了。……梅毅,你過來。”
梅毅上前道:“請問仙童,我該怎麼做?”
清風一伸手不知在何處抓住一個蒲團來,扔在地上道:“你就在此地定坐吧,收攝心神就如往常一般,當心無雜念之時,睜眼去看虛空。”
梅毅做事很乾脆,當即就在蒲團上閉目定坐。清風看著他,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對梅振衣道:“行了,以御器之法,將鏡子懸在他的眼前一尺之外。”
鏡子飛了出去,鏡面懸在梅毅面前,而梅毅此時恰好睜開了眼睛,緊接著,梅振衣面容一變,突然閉上了眼睛。
梅毅睜眼梅振衣為什麼會閉眼?因為他突然看到了很多東西,這面鏡子果然神奇,梅毅一定是在鏡中看見了自己所做地那些夢。而御器施法之人梅振衣也“看”見了——
蕪州城上殺聲震天,四處是殘肢斷臂和散落地竹槍與弓弩,叛軍像潮水一般湧上城來,城樓上只剩梅毅一個人,他提劍殺了過去。這一把劍不知砍翻了多少敵人,他也不知身中多少刀槍,終於倒了下去。被馬蹄踐踏……
這是梅毅的夢境,在夢中不是“死”了一次就完了,而是一個夢接著另一個夢,被射成刺蝟、被亂刃分屍、被五花大綁吊在城樓之上……等等等等。幸虧梅振衣定心不亂,否則御器之法就破了,這面鏡子他也拿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梅振衣也有些受不了,以神念大喊一聲:“毅叔,既然這是夢,你的一身神功呢?”
這一聲喊,夢中的場景立刻開始變換了,梅毅滿身血汙地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手中劍氣如虹,迎著來敵殺了過去,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當者立斃!梅毅提著劍繞城牆殺了一圈。又跳下城牆,將叛軍殺了個乾乾淨淨,最後衝進空蕩蕩的敵軍大營,一劍砍翻了中軍旗。
夢境到此還沒完,這個夢結束另一個夢又開始了,場景變了。不再是蕪州城,也不知是哪一處戰場,滿山遍野全是敵人。梅毅提劍廝殺,血光四濺橫屍遍野。梅毅殺了多少人?不知道!他似乎變成了天下無敵地狂暴戰神,來多少殺多少。
接下來地夢境分不清是開始還是結束,雖然梅毅無敵。可是敵人也無窮無盡。殺多少來多少,仍是滿山遍野。漸漸的。梅振衣又受不了了,這次是真地挺不住了,因為他累了。
梅振衣一直在施法御器,同時還要保持定心不亂,神識延伸到梅毅的夢境中隨他一起殺戮,看似閉眼站在那裡不動,可是法力運用了到極限,此時已經到了神氣衰竭耗盡的邊緣。可是梅毅不停手,他也停不下來,這是修行人施法時最忌諱的事情,他會被累死地!
清風不是說會在一旁護法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梅振衣運足神念又大喝一聲:“毅叔,你入魔了!趕快回來,你不是在守蕪州嗎?城沒有失守,仗也沒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