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聲喝,夢境又變了,變成了黃昏中的蕪州城,一杆大旗在城樓上飄揚,城外遠處的開闊地上是叛軍大營,天空中還飄蕩著篝火升起的濃煙,這就是現實中從蕪州西門上望出去的場景。
就在這一瞬間,梅振衣已到極限,趕緊一收法術,連鏡子都無力收回,懸在梅毅身前凌空墜落,卻沒有落地直接回到他的懷中。他雙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眼前黑金星亂冒,差點沒暈過去。
張果驚呼一聲:“少爺,你怎麼了?”
“不必扶他,就讓他坐一會吧。”卻是鍾離權的聲音。
梅振衣再睜眼看時,只見鍾離權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翠亭庵的後院,就站在身邊,而自己全身已經被汗透了,氣都快喘不上來,就像一條被人扔上岸的魚。
梅毅已經站起身來,聽見鍾離權地話,也沒有伸手去扶,單膝跪在面前道:“多謝少爺在幻境開口點醒!你沒事吧?”
梅振衣連說話搖頭的力氣都沒有,鍾離權在一旁替他答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施法過度而已。梅毅將軍,你的定力非常好,甚至比我徒兒梅振衣更好,他是盡了全力了。”
清風在一旁搖頭道:“還差一點火候,但既然我已插手,一定會將這段因果盡然了結的。張果,你先送梅毅回去休息吧,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安神了。放心,不會再做噩夢了。”
張果扶著起梅毅去了,鍾離權揚起芭蕉扇衝梅振衣扇了扇,沒有風,卻有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身體不再那麼痠軟,元神真氣雖未恢復,但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梅振衣坐直身體道:“剛才是怎麼回事?我的神識捲入到梅毅的心念中,差一點無法收回,連法術都收不了,好懸沒累死!”
鍾離權嘲笑道:“以前人們總誇你地性情與資質好,現在也知道自己有不如人的地方了?你的定力不如梅毅,神識捲入他的幻境,他不清醒過來,你就很難掙脫,你的心性還得繼續洗煉啊。”
清風卻反駁道:“不能那麼比較,梅毅此人的心念之堅,已是人間極致,梅振衣地定力已經非常好了,那種情況下還能開口喝棒,很不簡單。”他說地也是實情,梅毅是什麼人?那是刀劈到面前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完成自己職責的人。
鍾離權:“我在教訓徒弟呢,你幹嘛誇他?”
清風:“我說地是實話,那隨先生的化身神念也必定捲入其中,感覺也不會太好。……梅振衣,現在知道那面鏡子不可亂照了吧?”
梅振衣:“二位,我有些不太理解,剛才究竟生了什麼事?”
鍾離權一聳肩:“我們也不知道啊。”
清風又加了一句:“除了你和梅毅,還有那位隨先生,世上沒有其他人知道剛才鏡中生了什麼。”
梅振衣不解的問:“既然你們不知道,怎麼說梅毅不會再做噩夢了,還誇我能開口棒喝?鍾離權笑了:“你自己說的呀,剛才你在幻境中大喊,本人站在此處也同樣喊出了聲,我們都聽見了,後來聽梅毅謝你的那句話,自然就知道了。”
清風又問了一句:“你收回法術時所見最後一個場景,究竟是什麼?是回到此地院中定座嗎?”
梅振衣搖頭:“是回到了蕪州,卻不是在此地,而是在城上遠望叛軍大營,所見應是實情不再虛幻。……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梅毅為什麼會做那些夢,是不是清風仙童你搞的鬼?”
聽見這句話,清風與鍾離權有些詫異的對望一眼,似乎有話想說又沒開口。鍾離權一揮扇子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對仙童說話呢?這些話不是你現在該問的,等修為境界到了,自然會了解。我看你也累壞了,快回去休息吧。”
梅振衣答應一聲起身離去,腳下還有點飄,沒等他走到院門口,迎面急衝衝進來一位黑大漢,差點沒把他給撞倒。還好那人收步很快,一把扶住他道:“梅家公子,你怎麼搞成這樣?瞅你這狀況,需要靜養,至少一個月之內運用不了神通法力了。”
清風在身後喊道:“熊老哥,你怎麼突然來了?”
來人正是熊居士,他一咧大嘴道:“慈悲淨地,忽有殺氣,我以為出什麼大事了,當然要來看一眼,原來是老弟在這裡,剛才是怎麼回事?”
清風一指鍾離權:“老哥,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東華上仙鍾離權,我在崑崙仙境中的舊識,他是梅振衣的師父,剛才是我們在幫梅振衣演示法術。……鍾離先生,這位是普陀道場巡山護法熊居士,也是我的結義兄弟。”
鍾離權與熊居士互相見禮,各道久仰。熊居士抱拳道:“既然此地無事,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聊。不好意思,普陀道場還有客人,聽說仙界出了點事。”
清風追問道:“仙界能出什麼事?”
熊居士一撓後腦勺:“有人把凌霄寶殿中的照妖鏡偷走了,這人好大的本事也好大的膽子!”
驚聞此言,鍾離權與清風同時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