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學堂旬六旬七也要放假,包括匠師,軍中將士。凡是此朝廷俸祿的,旬六旬七全部雙休。不過,不與佳節相加。”
崔秀寧這麼幹,其實就是一月休息六天。加上元旦(春節八天)、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重陽、國慶、冬至、聖壽、飛昇(黃帝飛昇日)、光復這十二節共十八天,理論上全年共休沐九十天左右。
但其實沒有,大概只有八十多天。
因為大唐的休沐制度,節日逢假日不相加。倘若十月初一國慶日剛好是旬六,那不好意思,並不是旬六旬七加國慶休沐三天,而仍然是兩天。
這當然遠不如後世。
可是和前朝比起來,又要好些。
漢唐一般是五天一休,說起來一月也是六天。可漢唐等朝,沒有那麼多放假的節日。
吏部官員立刻記下皇后的話,作為今後的考勤標準。大唐官員,可是要打卡上班的,也就是親筆簽到,親筆簽退。
若向宋朝那樣想幾點到就幾點到,想幾點走就幾點走,不行。
你要在考勤上弄虛作假也行,那就是留給同僚的把柄。誰要是舉報你,那就不是小事。別人舉報有賞,你被舉報有罪。
唐廷眼下的官場風氣,在道家倫理的影響下,舉報告密已經不是不義之事,反而是光榮。因為舉報者的行為,被定義為“衛道”,是君子所為。而包庇隱瞞不法,就扣上失貞叛道的帽子,是小人所為,和被包庇者一樣治罪。
在這樣的大勢下,誰要想像宋朝官員那樣幾天不上班還照樣領工資,同僚之間相互通融掩護著搞曠工,絕無可能。
只要不是病假和喪假,所有請假都要扣錢。曠工早退扣錢,上班不務正業扣錢。扣得錢幹什麼?朝廷不要,而是分給其他同僚,獎勵給舉報的衛道士。
大唐的官員待遇的確很優厚,前提是你要守規矩。
或許是很多大臣想到這這一層,於是禮部侍郎王期出列奏道:
“皇后陛下,微臣聽聞,朝野有所議論,有人說大唐民間官場告密成風,更甚武周之時。就算升斗小民,也敢請人寫舉報信,投之銅簋。甚至,有民間社團,專門偵查官員之陰私,以圖賞金,竟為職業啊。”
“微臣擔憂,這長此以往,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攝政皇后問道。
王期身子一顫,抬眼一打量,發現皇后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恐怖人心日益不古,假公濟私,羅織罪名,以至於人心惶惶,這不是失了朝廷的本意麼?”王期硬著頭皮說道,一顆心陡然就懸了起來。
此時,這個堂堂侍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沒錯,自己的確討厭這告密成風的政治,可是幹嘛要出這個頭,被鬼摸頭了麼?
不過讓他放心的是,皇后只是微笑著說道:“凡是有利就有弊。就算良藥,那也有三分毒。可不能為此就不然病人吃藥。朝廷重臣,猶如良醫,就是要平衡中和,趨利避害。”
“皇后陛下聖明,是臣欠考慮了。”王期鬆了口氣,強笑著說道。
崔秀寧臉色雖然溫煦如常,但眼底卻閃過一絲冷厲之色。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王侍郎,你是不是巴不得,娘娘立刻下令取消銅簋告密之事?”
王期神色一呆,隨即沉下臉來冷冷看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官,“司婦寺卿,你此言何意?”
這個突然說話的女官,真是辛苦。
“何意?”辛苦笑吟吟的,她從袖子取出一份白紙,在王期面前一揚,“王侍郎官人,可認識一個叫煙媚的風塵女子麼?”
“你說什麼?”王期的臉色變了。
他很想說不認識,可是看著辛苦手上的那張字紙,竟然不敢否認。
剎那間,王期渾身的冷汗就不要錢的冒了一身。就是大殿中的大冰爐,也讓他感知不到一絲涼意。
這個官居從二品的朝廷重臣嚥了一口唾沫,乾巴巴的說道:“認識。她…”
這男人看著辛苦甜美嬌俏的笑容,忽然覺得這笑容竟然變得如此猙獰,就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她那因為娃娃臉而顯得上有稚氣的面龐,此時看上去竟然如此醜陋。
“唉。侍郎官人,你可是大唐的禮部侍郎啊,這禮字,可不就是你的信條?你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