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沈長風撫摸她的頭髮,溫醇嗓音仿若久經沉澱的佳釀。
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那雙平日裡瀲灩多情的桃花眼,如今被濃重的殺意填滿。
如霜月色下,少年望著不遠處含苞待放的梅花,輕聲道了四個字:“僅此一次。”
下一次,是那些人加倍償還之時!
光陰荏苒,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
臨近年關,沈府上下忙碌得不可開交,一派洋洋新意。
天氣愈發嚴寒,吳媽媽派人給大房各屋都送去了木炭。
凌恆院也領到了。
滿滿三框棗木炭,一路歷經人手,層層剋扣下來,最後送到扶歸手上的,僅剩下小半框,根本挨不過這個冬天。
謝錦詞憤懣不平,扶歸卻早已習慣。
這段時日,小姑娘除了養傷之外,還向扶歸討教了一些做菜的技巧。
她聰穎機智,什麼東西都學得快,短短几日的工夫,已經可以把家常菜炒得有模有樣了。
惜寒也常來教她做點心。
自上回家宴過後,惜寒被秦姨娘要去了朝雨院伺候,離了郭夫人的打壓,她閒暇時間便多了起來,來凌恆院看望扶歸,也漸漸形成了一種習慣。
這日,謝錦詞端著剛出籠的梅花酥,衝著廚房裡的扶歸和惜寒莞爾一笑,輕輕掩上門。
她早在沈長風的善意提醒下,知曉要將小廚房騰出來,留給裡頭的二人單獨相處。
院牆角落栽種的梅樹競相開放,紅得豔美清傲,幽香裹挾在寒風裡,吹遍院落的每一處。
小姑娘來到臥房,甫一推開槅扇,便被撲面而來暖意所包圍,舒服得叫她直眯眼睛。
屋裡燃著炭火,只要不開門窗,僅著單衣都不覺得冷。
她一路往內室而去,看見炭盆裡的棗木炭從兩根變成了六根,不由得蹙了蹙細眉。
小哥哥又趁她不在,偷偷加了炭!
她又氣惱又無奈,繞過寒梅立雪的屏風,便見拔步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姿容豔美的少年正翹著二郎腿躲在被窩裡看書。
小姑娘氣鼓鼓地將瓷碟擱在書案上,忿忿道:“小哥哥,你怎的又賴床?昨日我不是說要替你換被絮嗎?還有木炭,每日只能用兩根,你卻天天揹著我多加!待那半框用完了,你就等著受凍吧!”
“嘖,妹妹這是被哪個院兒的婆子附身了?小小年紀,整天羅裡吧嗦的,你說得不累,我卻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沈長風攏了攏身前的被子,露在外頭的手捧著一本正紅封皮的書。
他對著空氣嗅了嗅,懶洋洋合上書,隨意放置在枕頭邊,笑吟吟道:“惜寒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快端過來我嚐嚐。”
謝錦詞目光閃躲地瞄了眼枕邊的書,哼哼道:“小哥哥想吃,便起來自己吃!”
少年輕嘆半聲,“可惜了。我本想著妹妹把吃食端來,嘗一口便起來溫書的,既然妹妹不願意,那我只好一覺睡到天黑,至於換被絮——”
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就捧著熱氣騰騰的梅花酥,滿臉不情願地送到了床邊。
沈長風捏起一塊送到嘴中,才咀嚼了兩口,羽玉眉便一挑,語氣裡含著三分嫌棄:“這不是惜寒的手藝吧?”
謝錦詞赧然地別過臉,“這是我做的……”
“妹妹真過分,又拿自己練手的東西給我吃。我看這被絮啊,不換也罷。”
少年口中如此說著,長指卻再次伸向瓷碟,毫不客氣地捻起一塊,若無旁人地吃著。
謝錦詞氣得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小哥哥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