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束髮,如墨青絲散在肩頭,襯得眼尾的赤色硃砂愈發紅豔,宛如誘人的鬼魅。
饒是謝錦詞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天,不禁也為之驚豔。
意識到自己旖旎的心思,小姑娘連忙將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心裡又羞又惱。
小哥哥說話這麼難聽,她竟然還覺得這廝好看!
她氣沖沖地推開少年,跑進屋裡,坐在圓桌前生悶氣。
沈長風關上門,回到內室倒騰了好一會兒,再出來時,已然是位溫雅的青衣公子。
他邊用早膳,邊瞅著圓桌邊上的小姑娘。
臉色蠟黃的書童,看起來病懨懨的,卻是比昨天順眼了幾分。
他的小詞兒心思縝密,不僅把耳朵塗上了茶油,連小手也塗了。
沈大爺心情非常好,難得開口道:
“往後在學習上若有困難,小詞兒隨時都可以問我。雖說我才學淺薄,但給小詞兒講解,也算是綽綽有餘。”
謝錦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生氣歸生氣,福利不要白不要。
昨天下學時,她已經見識過小哥哥的學識了。
不論那些學子提出的問題多麼刁鑽深奧,小哥哥都能對答如流,讓人宛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小哥哥學問做得好,可也僅是學問做得好。
謝錦詞在心裡默默道。
上午是徐夫子的禮樂課。
相比於童夫子的經史課,謝錦詞覺得禮樂課多了幾分生趣。
學子們侃侃而談,從克己到知禮,再到治國,氣氛高亢而熱烈。
徐夫子很滿意學生的表現,搖頭晃腦地總結道: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一個國家要想和諧、穩固,必合乎禮、正乎樂……”
話未說完,陸景淮被人揪著耳朵提了進來。
來人鬚髮雪白,褒衣博帶,腰間掛著青竹色美玉,剛正面龐嚴肅端正,氣度沉穩如鍾。
正是白鹿洞書院的現任祭酒,一代大儒錢文慕。
有人朝著錢佳人扔了個紙團,小聲道:“你祖父又把陸二給揪來了,有好戲看了!”
錢佳人哼哼道:“他愛揪誰揪誰,關人傢什麼事?”
徐夫子見祭酒來了,連忙恭敬作揖:“錢祭酒。”
錢文慕頷首,嗓音低沉,不怒自威:“聽聞陸景淮昨日便沒有來上課,我親自將人帶來,還請夫子好好教導。”
他年逾花甲,雙目卻沒有一絲渾濁,既清明和藹,又凌厲似刃,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威壓。
他掃過一眾學子,目光落在錢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