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義安並非是神,不可能算盡一切,也不可能做完一切。
如今能做到這種地步,已是他的極限了。
不能奢求更多。
“可是……可是……”
聽完白義安的想法,白景洛張了張嘴,最終痛苦的合上了眼睛。
他知曉,二叔已經下定決心殉國,自己無論如何都是勸說不了的了。
而且身為白氏子孫,白景洛同樣自小以武安侯的名號為榮,所以對於白義安想要維護武安侯的名號,維護自身之尊嚴的信念,也是分外的能夠理解。
正是理念想法相同,所以他此時,才說不出勸解的話。
因為讓一個有著信念與榮譽的人,放棄一生的堅持,這比殺了對方還難受。
倒是白義安,見自己待如親子的侄兒如此,卻是上前兩步,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雙手拍了拍白景洛肩膀,勸慰說道:“這場戰爭,需要有人來負責。
寧國危亡,也需要有人站出來,康慨赴死。
你二叔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寧國對我有恩,我白義安能成先天,全賴陛下培養,方能有今日。
知遇之恩,不能不報。
我之祖父,你之曾祖父,上一任武安侯白夢陽,世食越祿,深受蕭氏之恩。
所以祖父一身,都為大越南征北戰,內除禍亂,外拒強敵,到其身死,都是越臣,無有背主之舉。
今日我殺身成仁,為國效忠,以報陛下龍恩,便是效彷先祖,無愧於心。”
說到此處,白義安頓了頓,然後盯著白景洛,語氣柔和了些,但分量更重的說道:“我受了沉氏之恩,才能成先天,所以不得不以死回報。
但景洛你不同。
你有今日,全靠我白氏之力,是家族推舉你到如今地位,與寧國無關。
你不必學我,向對你沒有什麼恩情的沉氏赴死。
我死之後,白氏與沉氏之間的恩情已斷,雖同為六姓七族,交情依舊深厚,但已沒了什麼誰欠誰的說法。
因此從今以後,你和白氏,不必拘泥於寧國,不必拘泥於沉氏。
而可以從自身的利益出發,從白氏的利益出發,從六姓七族的利益出發,自己選擇未來道路,選擇想要效忠的人。
我雖想力挽狂瀾,但寧國境地,已至於此。
日後能否安然度過,能否保全社稷,誰也難說。
若真事有不諧,到了山河破碎,家國危亡之時,你便要承擔起責任,帶著白氏,帶著六姓七族,共同走出難關,保全宗廟香火。
屆時,沒有任何過往恩情負擔的你,為了這些責任,便要站出來,執掌大局了。
記住,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保全家族,哪怕忍辱負重,也未嘗不可。
我等與楚國,只有國之仇,而無私之仇。
死在戰場上,為霸業而亡,只怪能力低下,怨不了誰。
真有那一天,要面西而臣,你不得心懷怨恨,不得因小情而忘大義,為了一己之私而壞了全族未來。
需要如我一般,如先祖一般,事一而終,以報君上大義,還國家之恩。
聽懂了嗎?”
白義安字字如刀,狠狠的紮在了白景洛的心上。
到了最後,更是如同驚雷,將他震得心神恍忽。
只是聽著自家二叔的話,感受著對方那殷切的希望,還有對於白氏的重任,令白景洛說不出半點拒絕,只是愣愣道:“聽、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