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諸臣,對於白義安決一死戰的方略,幾乎一面倒的反對與指責。
其中大營內的另一位同出世家的武侯,作為此戰先鋒的武息侯李明浩,更是擺明車馬反駁道:“武安侯此言繆矣!
楚賊不過一時兵勝,然其連年動兵,先討西南諸夷,後並西川二國,再徵河谷之蕃,又奪周之漢中。
此前後四戰,連綿六載,年年動兵,未見休也。
如今楚國窮民困,百姓疲憊,苦戰久矣。
現其不知休養生息,止戈太平,反而貪婪無度,背盟棄約,無故征討南海,終致我等四國並伐,乃有今日之禍。
此時不過一時挫折罷了。
縱江北嶺南二處戰場,我王師一時敗績,但合計損兵,也不過七萬餘而已。
即便加上江夏這邊,折損兵力也才十五萬。
此等損失雖多,但我大寧雄師八十萬,哪怕去了十五萬人,也還有六十五萬眾,兵馬未見遜於楚國。
兼且我寧國戶口繁盛,百姓千萬,浩如煙海。
又休養生息十餘年,府庫金銀,倉廩粟米,車載斗量,難以計數。
只需王命一下,五郡之民,六庫之銀,百倉之米,盡數發用,百萬大軍,頃刻可成。
此基業之深,底蘊之厚,皆大王十年仁政,辛苦耕耘所得。
如今基業未盡,底蘊未發,雄師未出。
何至於舍金玉而拿木石,棄根本而撿微末。以萬乘之尊而搏蠻鄙之戶,自降身份而行險事呢?”
不是所有人,都有白義安那個魄力,敢於賭上一切,拼個未來的。
廳內眾多臣子,大半出生世家,再次也是州郡豪強,亦或宗門子弟。
此類之人,皆有家有業,有妻有女,有親有族,富貴無限也。
此時白義安讓他們拿出自己一切,去和此時兇名赫赫,所向披靡,氣勢不可擋的楚軍決一死戰,玩呢?
朝廷才給我幾個錢啊?
就想讓我拋家舍業,致性命於不顧,拿著祖宗基業去賭。
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傻?
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指使下面人去為自己一點賞賜,而死命搏殺的公卿大族們,已經沒了那種先輩拼搏一切的血勇之氣。
面對想要改變這一切,觸犯了自己利益的白義安,本能的就選擇了反駁與抵制。
而且他們反駁的理由也很正當。
與出聲草莽的楚國不同,他們可都是千年世家,天潢貴胃,身份尊貴,底蘊深厚,怎麼能如同一個匹夫一樣,動不動就想拼命呢?
寧國底層的賤民,還沒死完呢!
府庫內的金銀米糧,還沒耗盡呢!
有著如此豐厚家底的他們,有必要行險,何意一無所有的楚賊拼命嗎?
就如李明浩所說,寧國還有千萬之民,還有十年積儲,這些全都拿出來,頃刻間,可再募百萬之兵。
你先別管這些兵馬,質量怎麼樣,首先數量上就上來了。
把人招募出來,哪怕指望不了他們像現在的精兵一樣,能在正面戰場上,和楚人硬拼。
但讓他們像州縣兵一樣,只是守城衛土,這總是做得到的。
眼下他們是主動進攻一方,楚人一意防守,己方強攻不下,連連挫敗,損失慘重,這其實也沒什麼。
畢竟,防守方總是要比進攻方,更有優勢的。
但一時的失利,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徹底失敗了。
這隻能證明楚國確實強大,哪怕寧國聯合了嶺南三國,也消滅不了而已。
並不能說明寧國就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