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沉丘心裡也清楚,此戰最大的過錯,確實在自己身上。堂下的這些臣子們,心中其實也都清楚這件事情。
只是沒人敢說出來,除了面前的白義安。
而白義安敢提這件事情,也是因為他乃是先天宗師,同時也出自六姓七族之一的白家,從身份地位上,也並未遜色自己這位皇帝多少。
處於選舉禪讓的體制下,雖然保證了高層內部的穩定與和諧,但也導致了最高層的權威,並不如一家專制的王朝皇帝那麼至高無上。
就如現在。
當沉丘的決策出了問題,並導致整個帝國集體利益受損之後,共享這個整體利益的白義安,在自身利益受損之下,便不負以往恭敬,開始質疑起沉丘的能力了。
眼下些許暗諷,還只是試探苗頭。
接下來若是沉丘,再作出更多錯誤決定,導致寧國整體不斷衰落。
那麼他後面的那些六姓七族的世家們,怕就是要聯合起來,重演當初弘道帝之事了。
一想到自己開創的王朝,有可能在自己手中完結,沉丘心中就是一寒,立刻冷靜了下來。
然後他臉上勉強扯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道:“武安侯說的不錯,是朕因為戰局失利,有些失態了。”
沉丘知道不能強硬頂下去,不然肯定會得罪白義安,以及楊景、上官明這些人,和他們背後的同盟。
因此微微服了個軟,然後輕輕略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不過如今江北、嶺南失利,襄陽、南海二地危急,甚至連蘇國也被圍了國都,楚賊一路勢如破竹,南北皆無有可擋者。
其之勢,若不遏制,恐江北嶺南之地,盡為楚賊所奪。
屆時楚賊取了這二地,其勢大漲,必更加難治。
而我江東之地,怕也步江北、嶺南後塵,終為楚賊所滅。
形勢已經危及至此,朕已一籌莫展,武安侯可有良策,能救國於危難,阻楚賊之勢,挽此戰於狂瀾?”
沉丘半是推鍋,半是誠摯的問道。
如今他一手造成的劣勢,自己本人是沒辦法解決了。
但寧國也不是沉丘一人的寧國,而是整個六姓七族世家的寧國。
現在寧國眼看著不妙,要倒了,你白義安也別想置身事外,該是時候出一份力了。
有什麼好辦法,快點說吧,別再遮掩了。
不然拖延下去,朕這位皇帝不好受,你這些世家也不好受。
沉丘心中既是解恨,又是苦澀的想著。
而面臨他的詢問,白義安思忖一會,道:“稟陛下,當今之局,已到了生死抉擇,不得不拼的時候。臣這裡有御楚二策奉上。
第一策,動員一切,拼盡全力,將國內駐守的二十萬兵馬,僅保留水師和必須的部分駐守兵馬,其餘剩下的軍隊全都調集出來,如此可再得十萬大軍。
以這十萬人會合留在豫章郡的兵馬,可得二十萬眾。
再從國內留守武侯中抽調兩位,會和豫章郡駐守的兩位武侯,就有四位武侯,可隨時受命。
有著二十萬眾,四位武侯,不論是調來江夏前線這邊,還是令其等各自領兵,進攻洞庭邊界各府,都可再度取得我等主力戰場這邊,對祖國的優勢。
如此傾盡全力,舉全國之兵,憤而向西,與楚國一絕死戰。
勝,則山河一統,揚州歸寧。
敗,也不過去戈卸甲,面西而臣。
此即畢全功於一役,決勝死於一戰。山河社稷,宗廟傳承,皆由此戰而定。”
白義安目光灼灼的看向沉丘,說出了自己心中最為傾向,也最為認可的一策。
然而聽到他這策略,沉丘頓時色變,廳內其他眾臣,也瞬間炸開了鍋。
“楚賊野蠻,山獵之徒,好戰逞兇,不過搏命匹夫爾。我等天潢貴胃,詩書傳家,千載基業,豈可捨命而與賊鬥,寄希望於一戰勝負?”
“陛下,如今我等勝局猶有,形勢依舊,只需穩坐高臺,以待良機即可。武安侯所言,方才是行險弄事,置江山社稷於不顧,陛下萬不可採納其言啊!”
“此等誤國之言,武安侯何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