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天羅法會,孔卓可謂是嚮往已久了。
他從小就聽著自家師尊說法會之妙,講述著其上那些真仙修們演示的仙家妙法,還有天下九州各大道脈齊聚論法的盛況,早就想要去親眼見識一下了。
奈何。
參加此法會,要是個人心性定力不足,去了極易動搖心神,壞了道基。
因此修為不夠,孔卓也沒法參加,十年前沒能跟著自家師傅父和陸淵,一起去參與那場盛會。
但如今修行十年,他已經步入二流之境,心境修為也算有所小成了。
這等境界,足以去參加法會了。
再加上齊雲也感覺自己已經老邁,可能支撐不了幾年,所以想趁著還能動彈的時候,帶著自家弟子去參加法會,多與同道交流。
算是向各大道脈,宣佈他青雲一脈的傳人。
故而對於此次法會,齊雲是極重視的,因為這關係到青雲觀的傳承。
所以此時聽弟子一講,原本的一些悲傷感嘆,頓時就被拋到腦後了,立刻打起精神來,跟自己弟子說著一些細節:“這天羅法會呀……”
小小山觀之內,原本一直獨居的老道士,此時在小道士回來後,又找回了往日的溫馨,開始認真的當起了一個師父。
歡樂的時光如同往昔,簡單而又澄澈,讓人心情寧靜。
或許尋仙求道,並不一定要求長生,只求這個心靜安詳,便就足矣了。
……
正當楚國各地騷亂漸現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一隻剛剛平定了叛亂的大軍,此時也走向了班師北歸的路途。
長長的大軍沿著道路向北行走,兩側的村落殘破荒蕪,無人修整的雜草長進了平坦的官道上,最終被冰冷的鐵靴踩進塵埃。
蘇玄歌騎著駿馬,雖然馬匹在走動,但身子坐在上面卻極其挺拔,一身威武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使得他顯得格外的耀眼。
眸子在四處掃過,在掠過那些叢野間時,偶爾能看到一兩個黑影。
冷風從北邊吹來,夾雜著泥土腥味以及一點點不一樣的腐臭氣味。
熟悉了死亡的人,在看到那黑影,聞到那氣味時,便能瞬間明白,那是躺在地上的死屍已經開始腐爛,從而產生的氣味。
戰亂已經持續了快一年了。
蘇玄歌南征北戰,歷經大小上百戰,總算是討平了七島會,廣昌道,以及杜昌之亂。
但這場戰亂帶來的傷害也是極大的。
叛亂主區域的甯越、始安、蒼梧、熙平、高涼幾府,在一場大戰之後,戶口全都減半,死者以十萬計。
剩下其餘五府,也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波及,同樣損失慘重。
一場平叛下來,整個蘇國幾乎都被打爛打廢了。
雖然還未清點損失,也沒開始重建平叛地區的地方官府,但根據蘇玄歌那些朝臣們的統計預估。
此次叛亂,蘇國應該損失了五十到八十萬左右的人口,整個廣武四年的生產都被荒廢,賦稅不僅沒收上多少,往年的家底也都用來填補軍費了。
更可怕的是,雖然今年平定了叛亂,但明後兩年,國內的財政收入依舊極其糟糕,應該都提供不了多少賦稅。
參與叛亂的五個府,現在都被打爛了,地方需要重建,流民需要招撫,生產需要恢復,這些都需要花錢。
沒找你要錢就算好了,是別指望這裡有產出了。
而另外五個府雖然好上一點,但這五個府加起來,也就七八十萬人口。哪怕依舊保持如今已經加到五稅其二的重稅,一年收入也就堪堪四百萬兩而已。
可這種重稅,是為了平叛,使勁壓榨底層百姓,不給活路的那種。
維持個一兩年,底下百姓靠著往年積蓄,靠著賣兒賣女,賣田賣身,還能支撐。如果長期維持下去,那勢必又引起一場新的叛亂。
這不會因為百姓們畏懼蘇玄歌武力,就說不敢碰亂了。
人家活都活不下去了,還怕你王法?
交稅也是死,不交稅也是死。
都是死,還不如死前造個反,放縱一下,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