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時候,大雪紛飛,眾人只有在山間揹著山壁落腳,雲州鐵騎們很熟練的做了帳篷,還有的給馬匹搭起了簡易馬廄,不過是些木頭搭在山壁上,為馬匹遮擋大雪。
北方的雪洋洋灑灑,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可不會這麼容易的化成水,騎軍們在石頭處掃清除了雪,叫李惟安等人可以坐下,生火不需要那些將士們幫忙,幾個青雲弟子用佩劍劈砍樹木,撿拾些乾柴木條,燒起一團篝火。
“師妹,坐下吧。”紀湘喊了聲,南淮瑾從馬上下來,踩在雪地上,拍了拍黑馬的脖子,走到紀湘的邊上坐下來烤火。
紀湘將自己身上的一件披風取下來,給南淮瑾披上,嘴中說道。
“你身子不好,多穿些,別凍著了。”
南淮瑾想要拒絕,陸輕雪走到她的身邊,也說道:“師兄讓你披上就披上吧,別凍著了,你身子不好,別叫大師兄擔心。”
一眾青雲弟子都是在外遊歷的江湖俠客,大多都是早已下山,物是人非,有好幾個還比紀湘年紀還大得多,四十餘歲,可他們都是外院的弟子,有腰佩和記名。
這些人雖然遊歷在外,可是青雲內門弟子在外時,振臂一呼,往往就會有無數的弟子前來。
雲州兵吃的除了乾肉還有不少的餅子,南淮瑾吃不慣,也只能從李惟安手中接過幾張餅,在紀湘看著才勉強咬在上邊。
“這餅怎麼這麼硬?”南淮瑾竟然一口沒有咬下烤熟了的餅子,這張肉餅已經外邊焦脆,只是裡頭的一層還不熟,反倒硬的如同石頭。
“這個冰的太久了,裡邊凍的可能比較實,多靠一會兒,然後泡在奶酒裡,這種餅烤得熟了,遇到熱奶酒就軟。”李惟安說著,替她將這餅子重新放到了熱火上,這餅子外已經脆了,只要火燒爛了外頭這一層的餅皮,便可以泡著吃了。
紀湘也嘗試著咬了口手上的餅子,捂著嘴說:“確實是硬,差點把我的牙都要崩掉了。”
陸輕雪取消他幾個青雲山弟子也笑著說:“師兄的牙口好,用來咬幹餅。”
“大師兄就好這一口,正常,我聽聞汴京城南的地方,就有一個老頭,日日都喜歡吃硬的東西,還會吃石子。”一個弟子說道。
這不是笑話,是奇聞,宋邊的傳聞,連汴京城都有了餓死的漢子,有人在什麼破廟中尋到了一堆早已餓死的窮人,一個個嘴中塞滿了觀音土和細小的碎石子,肚子劈開了,裡面尋到了幾粒小銅錢,銅錢換不了米糧,只有入了自己的肚子充飢。
“這不是故事,真的有人是這樣死的。”
南淮瑾雖然不寒而慄,還是好奇的問:“觀音土?”
“就是廟堂裡的香火灰,有人挖出來吃,傳聞吃了不會死,能果腹,可吃下去的多半都腹部脹痛,活活脹死。”
說話的是李中廷,他這大宋住了幾年,饑荒時候的見聞,他知道了不少,南淮瑾久居山上,這是第二次下山來,知道的事還不如他一個大夏人多。
百姓疾苦,尤其是饑荒的年代,如今手上的一張餅,足夠這些人多活一日兩日的。
“吃吧,和著熱奶酒。”李惟安不插嘴,他親自端著一碗熱了的奶酒,當著眾多雲州兵卒的面遞給南淮瑾,不少雲州兵私底下議論著,李中廷看在眼中,眉頭一皺,又很快的舒散了。
這酒酸的很,比青雲山一寸師叔自己釀的梅酒還要酸辣,入口的時候還有一股怪味。
南淮瑾不敢多想,反正周圍的雲州兵和師兄他們都在喝,自己皺著眉喝下去,喝了一杯倒也覺著沒什麼,滋味倒還蠻好的,反正比剛喝的時候好許多。
李惟安看著她吃下整整一張餅和一大碗的奶酒,笑著雙手叉腰:“這酒怎麼樣?這是雲州的酒,比不上江南的香,可也不差吧?”
南淮瑾點點頭,豎起一個拇指,清淡的眉扭著:“好酒好酒,這是羊奶做得?”
“馬奶。”
邊上的魏道士笑著說,一張老臉皺巴巴的,可嘴角彎成這樣,誰都知道他笑的很歡。
紀湘點點頭:“馬奶酒,不錯,好喝。”說著問李惟安再討要一碗。
“味道太酸了。”只有陸輕雪受不了,只有吃著幹餅。
篝火的火星飛到天上去,天上不見星光,只是山壁上的樹枝黑影瞧的仔細,有不少烏鴉停留在樹梢上,一動不動。
大雪飛揚,連睡都得擠在一處,南淮瑾瞧著眾人朦朦朧朧的模樣,自己尋了塊沒雪蓋著的山壁,剛剛坐下,李惟安便湊了上來。
“你怕冷嗎?我們倆靠一靠吧?”
南淮瑾發愣,擺擺手道:“不用不用,男女有別,我身上有披風,不冷。”
除了披風,還有一卷長長的獸皮衣,雖然還是有些冷。
李惟安嘻嘻笑著,有些尷尬的摸摸頭髮道:“我只是聽你們師姐說的,你怕寒,所以來問問。”
南淮瑾還是拒絕了:“沒事,我習慣了,青雲山上也有這樣冷,有的時候,風雪比現在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