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瑾醒來的日子,是在到雲州城第二月,她就坐在床上,圓窗外,北方的落雪飄飄灑灑,紛紛揚揚的不知要連著下多久,雲州城中的雪一落,便連外頭的小池塘都結了冰,能瞧見冰下有幾尾紅黃色游魚,自由自在,在薄薄的冰層下,不覺得冷。
門被推開,是陸輕雪端著一碗參茶進門,她這些日子都在照顧自己的師妹,好幾日沒睡好。
看到南淮瑾還在看著窗外發愣,嘆一口氣,上前坐在床邊上,將手中的參茶送到南淮瑾的面前,她才回過神:“師姐。”
“別胡思亂想,一會兒穿上衣服,那個魏道長已經痊癒了,說了要為你去尋那個施咒的人。”
“這幾日昏昏沉沉,沒想到一睡就是這麼長日子,還害得王遲學教和那麼多師兄師弟慘死在了隨州,都是我害得。”
南淮瑾的神色哀傷,一想起是因為她的病才在北上的路中遇到了秦家,害得學教王遲身死,陸輕雪看她日日念著,也只有嘆氣。
“莫要多想,讓你大師兄見到,他也要如你一樣,畢竟得罪秦家的事都是他做得。”
南淮瑾仰起頭看著窗外的大雪,不再說了。
這些日子都護府上,除了府兵外,還進了不少的遼兵,遼國皇帝在雲州多留了時日,並且下令升雲州為山西大同府,升格五京,做西邊陪都。
雲州除了雲州鐵騎外,此刻也雲集了數萬遼朝大軍,一時間雲州城上各種旗幟飄揚,西邊原本還會有大夏的遊騎來回巡視,如今見到一支又一支的旗幟懸起,也不敢再逗留太久,只是看一眼便回去了。
魏道士還是弓著腰,遼皇帝坐在上座,下邊是遼國太子,對他說著一些話,問他怎麼老成了這副模樣,魏正絕只是含糊其辭。
李郴進門時還問了李惟安,老道士今日氣色如何,可李惟安只有實話實話:“魏道士瞧著七十多了,爹,你肯定騙我,他怎麼可能只有五十來歲呢?”
李郴只有嘆口氣,搖了搖頭說:“可他兩年前什麼模樣,你又不是沒見過。”
人老的那麼快,本就不正常,也只可能如老道士說的那般,是咒術。
“聽下邊的人說,南姑娘昨日就醒了,你不去瞧瞧?”李郴問道。
南淮瑾是個絕色美人,李郴見到一次便覺著與自家的兒子有緣,雖然自己的兒子頗有幾分女子模樣,可好歹也是如今的遼朝第一美人,這女子這樣的容貌,兩個人成就一對姻緣,那是好事。
李惟安似乎也對南淮瑾很有好感,起初的日子,也日日去見紀湘,問南淮瑾的狀況,又問老道士什麼時候去尋那下咒的人,可這些日子,遼帝在都護府住著,魏道士也沒辦法。
“爹,不如這幾日便去尋那個下咒的巫師吧?”李惟安想著南淮瑾一睡便兩月之久,也怕這症狀日久生變。
李郴點點頭說道,他倒是一直想要治好南淮瑾,將那枚青雲玉印留給李惟安,只不過這些日子南淮瑾都沒醒,現在南淮瑾醒了,遼帝又不肯離去。
雲州升為山西大同府,西京,這幾日他都很忙碌,還等著青雲山的訊息,可這麼久了,青雲山除了在遼國境內的不少青雲外門弟子趕來外,青雲山上的訊息倒是沒有。
紀湘牽來幾匹駿馬,南淮瑾只能是與陸輕雪共乘一匹馬,魏道士、李惟安也都跟著,一直等了這麼多日子的李中廷也坐了一匹大馬,除了這些人外,還有二十餘個匆匆趕來不久的青雲弟子追隨,至於李郴,命一支三百餘人的雲州鐵騎護著。
南淮瑾這些日子日日只是服用清粥,憔悴的很,李惟安看了一眼,只覺得她面色蒼白,沒有什麼血色。
“別看了,聽你爹的話,找到那個咒術師,將青雲玉印留到手上,到時候隨著這些青雲弟子回了青雲山,自然可以培養感情。”魏道士躬著腰,坐在馬上就是個枯槁的老人,拍拍李惟安的肩膀,說著的聲音不大,卻也叫幾個青雲外門的弟子聽見了,那些弟子紛紛回過頭來看老道士,分明是個老道士,也是道袍道劍,個個好奇這老道士說話,怎麼會這樣的露骨,半分出家人的模樣也沒有。
“師兄?”有一個青雲弟子夾著馬腹到紀湘後邊,說道:“這老道士方才說的,你可聽見了?”
“趕路。”紀湘不多嘴,對著這弟子說了一句,那個弟子連忙退了下去,他們這些遊弋在青雲山下的青雲弟子,哪裡不知道大師兄這副模樣是什麼意思,自然是暗中生氣,至於生什麼氣。
自然只有紀湘知道。
青雲山如今是何情況,無人知曉,彷彿那些如雨般的信都入了青雲山上的池塘中,那些絕世的高人們竟然不管了?
一個學教,數十弟子身死,即便是宋遼間有關隘控制著,可李郴的雲州騎兵都已經入了中原,寄回個幾封書信,調遣個百十個青雲弟子總該做吧?
“莫非是青雲山出了變故?師父閉關了?”紀湘心中猜想,陸未生一閉關便是一年半載,可還是有陳誠掌院在,一寸師叔雖然不問世事,可對於南淮瑾,只要知道南淮瑾出事,必然生氣。
可他們都不在了,彷彿青雲山都不在了,有人截斷了大宋回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