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穿成這樣是打算去何處?”
“衙署內的事,交由典韋操訓,同時安排巡守,所以不需擔心會有亂,我還要一任乃是典農中郎將,明年既要開春,除卻糧食之外,還可再增產肉食,當年我在兗州時,曾經向主公表態,要勤於公務,專研民生之法,令百姓都可吃上肉。”
“如今偶然得了一學識,且也做了足夠的試點,應當把學識都傳出去,令各郡得以效法施行,那麼自明年起,在畜牧一業或許能夠有所建樹,到冬日時,便能得些增產了。”
“哦?”蔡琰簡直聞所未聞,“君侯還有這種本事?”
“對,”郭誼爽朗的笑著,似不好意思般撓了撓頭,“我在朝堂上與人爭權奪利極少得勝,所以才被複中郎將之職,有功卻難以擢升,乃是性格問題,我認為和出身門第也無關係。”
“但是,很多人總覺得,身居高位方才能做治世之學,其實我認為不然,”郭誼的表情逐漸認真了起來,在同行到府宅門前的路上,和蔡琰深談起來,“治世之學,首先要入世,我們在田土之間,鄉里阡陌而走,方可通曉原理,唯有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學識,然後將惡政,或者欠收時節當做政之病症,以此來對症所思。”
“只有這樣,才能有所效用,如果按照經學的各種治理學說,立即就上了高位,那法子確實不會有錯,畢竟都是先人留下來的經驗和心得,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不可同日而語,還是要因地制宜,才能有用。”
“所以我覺得,我能夠繼續迴歸於鄉土,不受朝堂爭鬥而染,其實也並非是一件壞事。”
郭誼說完,對蔡琰笑了笑。
這一笑讓她直接呆愣住了,嘴唇稍稍顫動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個人好似,心性不是一般的好。
實乃是篤實之人,而且務實不務虛,這番話往大了說是循儒學之本源,往小了說是郭誼知道民心在民間。
朝堂上爭奪,他根本不需要。
在朝堂上爭名奪利,最終只能得一個名聲,或者是虛銜官位罷了,但他若能夠真正用才學去造福於民,令境內增產,這個能力就屬於是對曹公相助極多了,乃是中流砥柱般的倚仗。
到最後還是要因功績,可以分得極大的利益。
在蔡琰看來是這樣,因為她的心思冰冷了許多,已經不信這大漢還有多少真正為民之輩。
郭誼,或許是接近之人,但他依舊還是會取利的,也不算是純正的君子,但至少比起很多偽善無能的人要好太多了。
“多謝君侯,小女子學到許多,改日再來拜會。”
“好,改日,改日。”
郭誼平靜的點了點頭,同時笑道:“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當然不會忘。”
蔡琰拜別了郭誼,上了馬車後回去府邸,在車上依舊還在想今日的事情,其實來拜會郭誼,也是曹操暗中授意。
當時蔡琰在府邸之中,想到了家中書籍遺落之事,一來不願立刻告知別人她能默寫出來,只是任由傳言四處走傳。
二來也是想看曹操對此是否有興趣,畢竟這四千卷,在而今也能代表了經學古學一派的某些傳承。
今學是官學,那麼古學主要在於“通經識古”,與今文是不一樣的,郭誼師承荀爽,其實是承襲的古文學派,所以曹操才勸她來和郭誼聊聊。
當然,蔡琰也不知道,其實曹操一瞬間就明白了她這裡有東西可以騙出來,於是打算讓郭誼去騙。
這小子記憶力極好,簡直非人也,任何書卷只需聽一遍,或者看一遍,一定就能記住,到時候兩人越聊得多,他們也就可以得到更多。
蔡邕所藏家學,在亂世當然不重要,可若是等亂世稍有平定時,曹操可以靠這個,籠絡境內大部分學子之心,且讓他們在麾下為學,重修學統復興,形成多種流派。
這件事,現在看不出什麼來,可一旦學派有正統在許都,在今後的數十年內,學子人才將會源源不斷,這是長遠之學。
“他找一卷,我就默寫一卷,讓他看看也無妨,郭誼本是古文經學派……不對,他善於治政,會不會其實他更傾向於今文學?”
蔡琰一時有些迷茫。
“也不對,他的思想,還是以識古曉理為主,善循本源……”
蔡琰雙手在身前放著,雙手食指不自覺的糾纏,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後才明白一個道理:現在還能有地方作著傳學,怕已經是幸事了。
如果沒有這些諸侯鎮守大漢故土,讓羌胡侵入得逞分食大漢,哪裡會尊重這些學說文明,棄之如履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