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淳嘆口氣,蹙起眉頭:“路少俠,實在抱歉,小僧適才沒想到終試還有這一劫......要不、要不還是換小僧去遮雀寺吧。”
路行雲一愣:“這怎麼行?”
“可小僧看確定去遮雀寺的那些人裡頭......”定淳說著說著,又是一聲嘆息。即便話不說完,路行雲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論攻,路行雲比不上燕吟;論守,路行雲比不上定淳。而且趙侯弘說得很清楚了,遮雀寺這一行,既是奪取秘籍的佳時,也是報私仇的良機。不說其他幾隊,就只略微熟悉的幾組中,確定去遮雀寺的司馬輕、李幼安都和路行雲有過節未了。路行雲所面臨的兇險定然遠超同組的其他兩名夥伴。
“他去吧。無礙。”燕吟頓挫著說道,“寺裡不比擂臺有規矩,你我未必及得上路兄。”
“也對......”定淳聞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路行雲故意道:“定淳師父,寺裡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吧。”
定淳不好意思笑了笑:“好,就依少俠。”
趙侯弘拍拍路行雲的肩膀,笑容溫暖:“路少俠放心,趙某也是去遮雀寺的,屆時定然能互相照拂。”
路行雲抱拳道:“不敢,與前輩共勉!”
次日上林坊街巷還是晨霧迷濛之際,路行雲與定淳便早早起身,用了早膳後先去燕吟住地尋他會合,而後三人徒步出東城門,不多時就尋到了位於京城東郊的姑因山。
姑因山的山勢並不險峻,但石階蜿蜒曲折,走起來仍大費周章。眼見日頭升到半空,駐足觀望,也不過到了半山腰罷了。
遠方隱隱傳來悠長厚重的鐘聲,沿著溼潤的青石階拾級而行,兩旁松林層疊蔭蔭,敗落的針葉與積雪混雜,一派幽遠深邃的景色。
三人在道邊小亭內略略歇腳,路行雲聽著連續不絕的鐘聲問道:“定淳師父,聽說遮雀寺原先隸屬青光寺,是青光寺的別院?”
“是,我寺本有五院,內院四,外院一。外院就是遮雀院,但改院為寺差不多有近二十年光景了吧。”
“好端端的,遮雀院怎麼就成了遮雀寺?”
“小僧也不清楚。”
路行雲面露訝異:“這樣的事,應當是貴寺的大事。外人不清楚也罷,以定淳師父的博學廣識,居然也不清楚?”
定淳搖頭不迭:“當真不清楚。小僧少時就極少聽旁人談起遮雀寺,能知道它曾是我寺別院,還是偶然在雜記中看來的。除了小僧,寺裡很多師兄弟都未必聽過這個名字。”
路行雲咋舌無言,定淳似乎想起了什麼,伸手就從懷中摸出個小瓷瓶,還摸出一個小紙包:“路少俠,此行遮雀寺實在險惡,小僧有丹藥,屆時務必捎上。”
路行雲知道小瓷瓶裡是半心丹,但對那小紙包倒很陌生:“這裡面難道是定薈師兄那時給你的丹藥?”
幾日前,白龍院弟子定薈曾在客棧廂房裡贈給定淳一粒丹藥,路行雲有印象,但忘了丹藥名。
“不是白龍院的解煩丹,這是我院的涅槃丹。”
這丹藥大名鼎鼎,路行雲如雷貫耳,實可謂是以醫術聞名的賞峰院的鎮院之寶。
“就是人言可將死人復生的涅槃丹?”
“沒有那麼玄乎,但這丹藥效力也堪稱出類拔萃,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吞服此丹,可立時恢復元氣。”定淳說道,“當然,僅對內傷而言,要是外傷過重,也是無濟於事的。”
路行雲怔怔接過半心丹的瓷瓶和那粒涅槃丹:“聽說這涅槃丹極難煉製,恐怕要十年一成,整個青光寺也不見得有多少,定淳師父,你把他給我還是自己留著為好。”
定淳搖頭道:“好鋼要使在刀刃上,小僧對自己一手‘日華槍’的防守和‘內丹龍壁功’的固氣功夫還是有信心的,用不著這涅槃丹。”他是賞峰院名列前茅的弟子,深受院長老妙明的喜愛,此次出寺來京城,這粒涅槃丹正是妙明給他的餞別禮物。
“哦?”燕吟冷不丁一抬眉。
“小僧胡言亂語,少俠切莫往心裡去。”定淳看著燕吟的眼神,突然醒悟自己失言了,趕忙合十致歉。
路行雲看他窘迫的樣子,笑了笑壓根不以為意,道謝著接過小瓷瓶和小紙包,揣進兜裡。丹藥本身輕如鴻毛,但路行雲接過它們後身子卻彷彿瞬間一沉。他遙望山巔那半遮半掩的寺脊一角,只盼今日可別真的用上這涅槃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