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莊嚴的寺門緊緊閉合,遮雀寺山門外,選手們陸續抵達。
到了近處路行雲才發覺,遮雀寺規模甚為巨大,僅僅大門口的立腳平臺,就足以容納到場的近三十名選手。而且黃牆青瓦,鼎爐齊整,一看就是長期有人修繕的。要不是“遮雀寺”三字在牌匾上分分明明寫著,他甚至以為自己面對的乃是名揚天下的青光寺。
“入寺十人請出列。”尉遲浮屠面如鐵鑄,聲音傳徹空谷。
“路少俠,就看你的了。”
定淳與燕吟都拍了拍路行雲的後背,以示支援。
“包在路某身上!”路行雲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大跨步上前。
“趙侯弘、司馬輕、崔期頤、李幼安......路行雲......”尉遲浮屠目光炯炯,仔細清點每一個入寺選手。直到十人確認無誤,拍拍手,登時從他身後閃出十名緇衣堂的帶甲徒眾。
尉遲浮屠指了指身後的朱漆大門:“遮雀寺正大門已經十餘年未曾開啟,今日亦不破例。各位將分別由我堂中人帶領,從不同的十扇偏門進入寺內。”說到這裡,抬頭瞭望東天一小會兒,“入寺後,一任行為皆無拘束,只要聽到寺外有鼓聲一輪三停三長,總共十輪敲罷,便往寺中神覺塔集合,屆時我緇衣堂中人會在那裡等候。”
“神覺塔?”
尉遲浮屠聽到有人疑問,回頭一指,眾人順他目光看去,見一石砌高塔自寺中深處突兀矗立,重重疊疊,層次分明,不論寺內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作為定位點毫無問題。這塔路行雲一來就注意到了,沒想到就是神覺塔。
尉遲浮屠這時輕咳一聲,繼續道:“當然了,若有覺得中途不適主動退出,也是可以的。同樣去神覺塔,塔院外有小缶,連續敲擊十下,亦會有我堂中人出現接應。”
“不適......”路行雲暗暗苦笑,只覺尉遲浮屠這話說的也挺委婉,環視與自己同入寺的其他選手,果然大多神情嚴肅。
“總之一句話,聽到寺外鼓聲後抵達神覺塔,見了我尉遲浮屠面的人,其人及其所在組,皆能補上雀眼,成為真正的金徽劍客。”
十名選手齊聲應諾,尉遲浮屠故意講得輕描淡寫又有些含糊其辭,實則給他們的壓力更大,就如同風雨前的寂靜,悄無聲息卻令人渾身不自在。
“崔姑娘,放心,有我在,每人能動得了你半根汗毛!”
幾步外,李幼安信誓旦旦在向崔期頤獻著殷勤,路行雲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好笑,反而一陣輕鬆,不過眼神遊移時忽看到了趙侯弘,卻見他一反常態,臉色陰沉沉的。
正感覺奇怪,以為是趙侯弘壓力過重,還想出言安撫兩句,這時有名一名緇衣堂徒眾走到他身前,面無表情:“路少俠,請跟我走。”再看之下,其餘選手都已經次第離去。
緇衣堂的這場選拔會,終於走到了最後的環節。
路行雲跟著那緇衣堂徒眾貼著寺牆彎彎繞繞了許久,直到四面只剩風聲鳥鳴,方才轉到一扇門前。
那門規格形制與氣派的正大門截然不同,不但窄小低矮,還是鐵質的,由三把大鎖牢牢封住。緇衣堂徒眾默默拿出鑰匙開鎖,鑰匙轉動時,清晰可見不少鐵鏽從大鎖的鎖身及孔洞周圍落下,看來這扇門必然很長時間沒被開啟過了。
“嘰咔——”
推門帶起刺耳的聲響,緇衣堂徒眾朝路行雲看了看:“請進。”
路行雲點點頭,幾步走進去,卻見那緇衣堂徒眾隨後便開始關門。
“你不進來嗎?”
“若有事,去神覺塔。”
鐵門“砰”地用力閉上,那一面嘩啦啦的想必是那緇衣堂徒眾揪著鐵鏈又開始上鎖了。路行雲搖搖頭不再多說,放眼向前看去,自己正位於一座院落。
這院落看著很荒涼,牆角陰影處自然堆積著薄厚不一的殘雪,地面上則滿是因積水貼附著的枯敗落葉。左手側長著一株光禿禿的槐樹,槐樹地下的院牆開有一扇月門。怎麼看,這院落也似多年沒人打理了,倒與光鮮亮麗的山門場面大相徑庭。
一隻烏鴉在枝椏上叫了幾聲,振翅飛走。路行雲四下看看,見不到其他景象也聽不到其他聲音,於是穿過月門,到了另一座院落。
這院落比前一個大上許多,北側還有幾間廂房,然而門窗上積灰頗厚,毫無人氣。
路行雲嘗試著推了其中一間廂房的門,結果震動屋簷,撲撲簌簌墜落無數沙屑泥垢,一時間灰頭土臉的。一葉知秋,於是打消了進廂房的主意。在院中來回走了幾趟,除了緊閉的廂房和幾株老槐樹,同樣別無他物。
透過一扇又一扇的月門,院落一個接一個,基本類同。路行雲自覺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不是個辦法,一眼瞧見高立的神覺塔,暗道:“與其胡亂奔走,不如先去找塔。要是外頭鼓響了沒到塔下,仍然無濟於事。”
這樣想著,就認準了神覺塔的方位,加快了腳步。
說來這遮雀寺確實廣大,路行雲身形颯颯,也不知經過了幾座院落,遙遙遠望,那神覺塔在眼中的大小似乎始終不變。天空日光當頭,從入寺至今,不覺間恐怕也消磨了有一兩個時辰了。
拐過一面粉牆,眼前景象忽而大變,無數兩人高的盤龍石塔尊尊直立,直有二三十尊聚湊成林,氣勢磅礴。
這場面路行雲從未見過,但曾聽人說起,叫做“塔林”。這些盤龍寶塔裡頭一般都供奉著已故得道高僧的遺物遺骨或者鐫刻著經文功德等文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