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渴望著戰鬥,無休無止。
相反張三勇並不適應平靜而幸福的日子,總覺著這些好的,會被某個神秘力量帶走一切,他渴望戰鬥,不斷戰鬥讓他上升,這份跌宕起伏讓他感覺有走下去的必要。
後來年過半百,歲月不饒人,張三勇才算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捱了錘的牛一樣。
可是他二十九歲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總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
但真的,一個人能夠精彩的時候真的很少啊,大多數時候都是茫茫無際的清淡孤寂。如果因為這個平淡的自己而傷心難過的話,好像生活也就永遠只有傷心難過了。
在張三勇的一生之中,並沒有看過多少書,但是唯獨看到的少數幾本書中,有一句話一直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書裡還有這樣一句話:“僅一夜之隔,我心竟判若兩人”
張三勇也曾以為,人是慢慢長大的。後來才知道,人是瞬間長大的。
那些山水有相逢,也大多山水迢迢,雲煙茫茫。
確實,哪有那麼多的一見如故,綢繆笑語。
能同江湖臣服類比的,只有戰爭。軍事院校出身的指揮官,和野路子出身的指揮官一樣,需要實戰的磨練。
江湖本來就是另外一個無硝煙的戰場,戰爭是為了剝削人們的財富。而江湖就是一個財富轉移的過程。其中大部分是轉到強者的手上,所以大多數混跡江湖的人十個裡面有九個是一生平淡吃盡苦頭的。但人人都以為自己是個幸運兒,貪婪之下其殘酷無比。
江湖的廝殺,並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一整個人生。江湖是戰場,參與者都知道規則,帶刀而來,就不要怕血流滿地。唯有悟道,多行善事。
而每個人都會被束縛。所擁有的就會是我們的繩子,比如今天穿個新衣服就會特別注意不去髒的地方,有輛新的鞋子會特別在意磕碰。比如最看不起為了小恩小惠去趨炎附勢,但總有些時候免不了委曲求全。
得失取捨而已,人生就是選擇題。就好像明天起來還要糾結吃什麼一樣。
一直反覆糾結於不勞而獲,現在看就是矯情。無非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道理多似是而非。真真假假,對對錯錯其實作為組成社會的個體,多數人眼界知識面就是井底之蛙。
反覆研究過許多行業,有句話叫乾乾淨淨,不沾因果,沒有絲毫血腥的。幾無可能。
江湖害不害人?汝之蜜糖,吾之砒|霜。可以引申都所有地方,菜刀害不害人,柴火害不害人,醫藥害不害人,有人跳崖是不是把崖拆了就再沒事了,有人跳海難不成就填盡整個江海?
存在未必合理,但是在江湖之上卻又是如此,凡是存在於江湖的,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不會因為你不做我不做,江湖就關門了,更不會因為多一個你多一個我就繁榮起來,個體是微不足道的。
總體在不斷削減的博弈嗎?也對也不對,什麼是負,覺得別人虧的錢被我賺到了良心不安,那試問我不去他是不是就能賺到了,其實能賺的還是賺,該虧的一分不少虧。
茫茫無際的江湖天下,小魚小蝦能翻起屁大點浪,能努力活著就很了不得了。
這個話是大空話,做到了可以輕描淡寫的說,自己就是平淡一生的流浪之人,沒完沒了的填坑,然後拿這句話來告誡自己,平淡也是做了好事麼。
至於生存活命,要參考很多事,好心做錯事和壞心做好事不是一個概念,而且,主要看自己有多少私心在裡面。
江湖之中,每個人得到的資源就是這麼一點,爭鬥的不論做什麼還是都參與了,真覺得於心不安就該馬上隱退,人心似海,但願心安且直。眾生皆苦,如魚得水,冷暖自知。既知自掃門前雪,也應懷仁對世人。
小人顛倒世道,反手撥正,我無能為力,只能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有心無力,於事無補,能夠獨善其身,也還是一種活法。
張三勇戰鬥了一生,按理說憑藉他此刻的心性已經是感到疲倦了,可就是有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不斷呼喊著,他要去戰鬥,他要去拼搏,去證明自己。
張三勇一口將自己手中的酒壺飲盡,望著皎潔的明月,嘴角微微一笑,不管如何,他不能夠忍受自己懷著遺憾離開人世,他要看看這天下的最後的最美麗的景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望了一眼身側的方向,說道:“出來吧,既然來了,躲躲藏藏有什麼意思?”
在張三勇身側,那高大喬木枝幹之上,捲起一道深邃的漣漪,從其中一位白髮童子現身,正是那天道的化身。
張三勇笑著說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白髮童子坐下,望著山谷之下的張緣一,說道:“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又想到馬上要與那個傢伙有一戰,看望一下罷了,免得以後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