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婦人正吃得歡快,突然被打得都是有些發懵,扔下筷子抱頭就往外跑。李老太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神勇無比,追上去又拍了四五下,直攆了她們跑出院子好遠才罷手。
李大嫂李二嫂聽得動靜都從灶間裡跑出來問詢,“這是出了什麼事,娘怎麼發火了?”
蒲草一臉苦笑,應道,“那兩個嬸子說了些難聽話,娘被氣到了。”
李老太這時也氣喘噓噓返了回來,高聲罵道,“以後那兩個白眼狼若是再敢說三道四,老大老二媳婦兒就去撕了她們的嘴。我閨女也是她們能罵的,兩個不修口德的老貨。”
眾人趕忙上前七嘴八舌勸慰,到底哄著老太太坐了下來,重新說笑吃喝起來。春妮兒瞧得蒲草臉色古怪,還以為她被孃親的暴脾氣嚇住了,就拉了她小聲說道,“咱娘多少年都沒同人家吵架了,在村裡人緣好著呢,今日估計是被那兩個碎嘴的氣到了。”
蒲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聲應道,“原本前幾日你揮菜刀砍人,我還奇怪你哪來那麼大的膽子,今日一見才知,原來是從娘那裡承繼的。看樣子以後我也要找哪個不順眼的拍他一頓才好,否則可算不得咱孃親閨女了。”
春妮兒被逗得哈哈大笑,嗔怪道,“別說得自己多好欺負似的,你掄掃帚拍人的時候還少啊。”
兩人如此靠在一處,嘰嘰咕咕說著話,不時笑鬧出聲,直惹得眾人都湊趣誇讚說,這倆丫頭真是比一胎生出來姐妹還親近。
很快,眾人吃喝已畢,酒席就撤了下去,女子們幫忙洗涮碗筷,末了紛紛端些剩菜就告辭回家了。
蒲草拉著李大嫂二嫂說起她在城裡的醬菜鋪子,邀請他們住到後院去發豆芽,。如今雖是夏日,豆芽不如冬日賣的那般好,但一日總也要發個兩三筐。
李老大和李老二夫妻這幾月輪流在白雲居後院寄住,有方傑關照自然不會受什麼委屈。但如今自家妹子開了鋪子,住進去更方便不說,又能順帶替妹子照應鋪子,他們於是就一口應了下來。眾人說定了明日進城之後就搬家,蒲草、春妮和陳大娘也就坐車告辭了。
李家老少眾人直送出村子,直到看不見馬車的影子,這才歡歡喜喜回去了。
剛才的酒席上,東子被李大李二勸著喝了兩碗包穀酒,這會兒藉著酒勁兒一邊甩著鞭子一邊唱起小曲兒,直聽得車裡老少幾個都是笑個不停。
車外,火球一般的夕陽半掛在西山頭,灑下橘紅色的光芒,仿似替山林和大地罩了一件華麗的錦緞衣裙。偶爾天空有鳥雀嘰嘰喳喳飛過,草叢裡的野兔子嗖嗖跑動,各個都是奔向他們溫暖的小窩,靜待夜幕的降臨…
棗紅馬許是也想念它的那方馬廄,馬蹄噠噠扣在山路上,跑的飛快。於是,不過兩刻鐘,南溝村已是隱隱在望了。東子眼尖,瞧得村頭兒人影晃動,立時歡喜回頭喊道,“張東家,我們公子來接您了。”
蒲草趕忙抻頭向窗外張望,果然不遠處的大柳樹下站了一大兩小三個身影兒。她心裡甜蜜之極,嘴上卻還是含糊道,“許是兩個孩子等不得了。”
“對,大的小的都同樣等不得了。”陳大娘和春妮兒趁機打趣,惹得蒲草臉色瞬間紅透,待得馬車行到跟前她立時開啟車門就跳了下去。
陳大娘和春妮笑著喊了山子和桃花上車一起回去,只留了兩人在村口。
方傑同蒲草並肩漫步在石板路上,蒲草說起今日李老太發飆之事,方傑聽得也是好笑,蒲草作勢揮了揮小拳頭道,“以後你若是敢欺負我,就讓我娘揮掃帚拍你。”
方傑趕忙裝了畏懼模樣,應道,“我哪敢啊,就連劉嫂子都是揮菜刀的好手。我若欺了你,她第一個就把我剁成肉餡兒了。”
蒲草哈哈笑得歡快,想起了前世那句經典臺之言,“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兩人這般邊說邊往家裡走,路上偶爾碰到村人就笑著打個招呼。村人先前就常見他們同去菜田,如今兩人已是在全村長輩鄉親面前過了明路,自然更是無人說長道短了,甚至有那老頭兒還捋著鬍子讚一句,“真是一對兒天配的好姻緣啊。”
蒲草和方傑聽在耳裡,扭頭對視一眼,齊齊笑了起來。幸福啊,從來都不是天上掉下來了,若不是他們一點點鋪墊,一點點謀劃,怎會有如今這般的好日子?
斗轉星移,月落日升,歲月就在柴米油鹽裡慢慢流過了過去。田裡的莊稼貪婪的吸收著陽光雨露,眼見就從兩寸高的秧苗竄到了半腰兒。家家戶戶老少齊上陣,戴著大草帽,彎下或者蒼老或者稚嫩的背脊,在地壟溝裡尋找著那些生命力頑強的野草,待得連根拔起就扔進身後的筐婁裡。
若是哪個後生或者孩童偷懶只拔了半截,必定會被老爹拍上一巴掌。因為一場小雨過後,那半截野草必定又會瘋長,搶奪肥力,苞谷自然就長不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