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庭深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在等誰救你?等會被五族截下的墨昀獨,還是等殺人瘋魔了的盛玄怨?”
誰知,素和瑾也大笑了起來,她沒有擺出一副跪地求饒的姿態,而是揚著頭,睥睨著眼,冷道:“吃裡扒外的苟貨色!你縱使殺了孤又能如何,晏懷音永遠不會活過來了!她死絕了!連魂魄渣滓都不剩了!你永遠!永遠!都見不到你那死娘了!”
晏庭深輕笑:“你也會如此。”
他抬起了照林劍,“美夢好做吧?失去的感受如何?即將握在手裡又把握不住,窮盡一生夙願未償,不比死了還有滋味?”
他笑道:“長生不死近在咫尺,天下之主近在眼前,你卻永遠得不到了。”
素和瑾瞳孔一縮,強作的鎮定被他刺破,臉因怒火氣得變了形:“閉嘴!你給孤閉嘴!!——”
晏庭深刺劍而上,真氣迸發,將她整人連帶著劍釘在了石牆上,素和瑾凡人身軀,被刺穿身體發出極其淒厲的尖叫聲:“啊!————”她吐出了一口鮮血,顫著從嘴裡吐出罵詞:“賤……奴……”
“素和瑾,你不知道血祭被毀的那天,你四處洩憤殺人的瘋相醜態有多麼讓我高興。”晏庭深這一劍避開了致命處,他大笑:“世上摯痛,莫不在於失去和求不得。血祭一毀,兩樣都佔了,你有多痛苦,我就有多痛快。”
“先讓你生不如死,再死上一趟,很好的計劃吧?”
素和瑾顫顫抬起手,要拔出插在胸口的劍,照林劍刺入石牆太深,她怎麼也拔不出,因為疼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晏庭深抬手,一道流光擊過,斬斷她的雙臂,笑問:“大王,怎麼不說話了?”
素和瑾的雙臂像折斷的樹枝一樣從身上卸下,慘叫聲極其淒厲:“啊!!————”
“你…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她吐血道:“人形蠱失控……遲早…要殺到你頭上來……你也…別想活著!……”
“嗯。”晏庭深繼續施法,光刃再落,直直挖出她的雙眼,“我知道呢。”
話音落下,法訣帶光,他繼而砍斷了素和瑾的雙腿:“還有什麼想說的?”
素和瑾已經是具失手失腳的血人了,她提著最後一口氣罵道:“你…別以為殺了孤,五族…就會重新接納你……你永遠…永遠…都是個不折不扣…吃裡扒外的…叛徒!”
“我從沒說我不是。”晏庭深勾唇,看著滿牆血跡與只剩下頭的人彘,露笑道:“素和瑾,永別了。”
抬手劃下,屍首分離,牆上人只餘軀幹,頭骨碌碌落在地上,轉了幾圈,死不瞑目。
晏庭深一腳踏碎頭顱,看都沒看牆上的屍體,大步向密室外走,密道間,一個人靜靜站在那裡堵他,他主動道:“久等了。”
盛玄怨提著承影劍,眉目見霜。
“盛玄怨,我知道你醒來了。”晏庭深聳肩,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大仇已報,想來我滿心算計的活了這麼多年,終於如釋重負。這一卸下仇恨,居然什麼想做的都沒有了。”
盛玄怨冷道:“那你想好要怎麼死了嗎?”
“看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給我個痛快點的死法。”晏庭深沒有反駁,也沒有拒絕,說得很是平靜:“我沒有什麼想要辯解的。”
與盛氏有關的仇怨,雙煞是他放的,採白山莊也是他屠的,竺雲蘿是他害的,瓊亦也是他親手殺的。
無論哪一條,都足夠讓他在故友手中,討一個死。
盛玄怨凝起了呼吸,劍上浮出松墨色。
方才晏庭深與素和瑾的談話,他一句不漏的全都聽見了,眼前這個叛徒替母報仇,以天下為棋,害得山河破碎,只是為了讓仇人痛苦而死,根本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他毫不猶豫地將承影刺進了晏庭深的胸膛,劇痛貫身,晏庭深搖晃了一下身子,下一瞬,盛玄怨猛地將劍抽了出來,任血如泉湧,看著扶牆吐血的晏庭深,一字一句道:“這一劍,是為你一手造就諸多禍難中無辜傷亡的百姓討來的。”
而後,再一劍重刺入他腹中,盛玄怨轉手收劍,怒目切齒:“這一劍,是為我兄長和二嫂償的!”
晏庭深大口吐著血,雙目渙渙,幾欲倒地。
承影劍染青焰,盛玄怨抬劍,一劍封喉:“最後一劍,為你殺了瓊亦,血債血償!”
鮮血狂濺,晏庭深倒了下去,他的臉上除了痛苦神色外,竟不見一絲恨意,通紅的眼眶緩緩閉上了,斷氣之餘,眼前似是出現了一生最想留住的光景。
那時,青衣少女和玄裳少年坐在樹下一搭一搭聊著天,雙手抱劍的另一赤衫少年打岔笑道:“誒誒,晏兄發什麼呆呢,來陪我練劍啊!”
晏庭深只覺得陽光晃了晃眼,輕合膝上的書卷,笑答:“好啊。”
恐惜。
當時只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