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韜已經出發有一段日子,阿爹也常常見不到人影。李殊慈心中擔憂著急,卻也覺得沒用,她得一件一件將周身的事情處理好,讓他們無後顧之憂才行。她看著眼前龐氏的種種反應,心中已然有了幾分肯定。
“姨娘別這麼說,六妹妹雖是庶出,可為人明白,性子又好,等閒人家,一個主母還是佔得的。”她看著龐氏,能看的出來龐氏是真心想讓李姝玉過的好。便說道:“只是,這做主母也得分什麼樣的主母。比如說一些人家門戶雖小些,但人事清淨,小日子也能過的風生水起。有些人家赫赫揚揚,看似風光,卻落得一生操勞。”
龐姨娘何嘗不明白這個,她道:“世子妃說的在理,我這個做孃的,只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就可,無需爭的太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李殊慈見她的話說的頗有些悲意,心中暗想,難道龐姨娘是為了李姝玉這個牽掛才被逼至此,若李姝玉有了個安穩的前程,她似乎就什麼都不怕了?想罷,她便將話題往別處引了引:“姨娘怎麼竟有這些悲慼念頭,咱們也不過是這麼一說,哪就到了此般地步了?莫不是姨娘身上的病還沒好?”
龐姨娘聽她問自己的病情,想到那副倒黴的藥引,低落的情緒中不禁又攙和了些煩躁,李殊慈將這些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問道:“聽說大伯母千里迢迢從洪都府為姨娘求來的紫河車,想必姨娘吃了這奇藥,再竟細心調理,很快就能好的。”
龐姨娘聽李殊慈說道紫河車,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她,見李殊慈態度平常,微微送了口氣。這紫河車雖是個有悖倫理的禁忌之藥,但也不是沒有人偷偷服用,畢竟只是為了治病,不是旁的什麼。只是她突然回過味來,脫口問道:“洪都府?”
李殊慈詫異看她:“怎麼,難道龐姨娘不知道?哦,是了,興許大伯母怕你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沒與你多說。即是如此,你便心中領情便好,知不知道也是不重要的。”
龐姨娘猛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衝撞的有些懵了,洪都府來的紫河車……她突兀地站起身,眼中隱隱有怒火代替了焦躁驚惶,抬眼見李殊慈正一順不順的看著她,連忙收斂的情緒:“呃……看我……實在是沒想到,大夫人此人竟如此心善……”
龐氏乾笑兩聲,及時掩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李殊慈已經將龐氏那一刻的反應看的清清楚楚。她目光微微有些變冷,說道:“姨娘似乎有什麼心事,不如與我說一說,興許我能為你解決呢?”
龐氏對自己方才的反應後悔不已,這會便有些戰戰兢兢:“哪裡,婢妾的事都是再小不過的事,哪裡能用這些事勞煩世子妃掛心……”
李殊慈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小……事?在姨娘眼裡什麼樣的事才算大事?”
龐氏直覺李殊慈已經知道什麼了,她後背上全是汗,口中半點不敢含糊,答道:“婢妾心中的大事,自然是玉兒的親事,此時還需仰仗世子妃……”
李殊慈不禁覺的龐姨娘四兩撥千斤的伎倆用的好,只是事情迫在眉睫,她怎麼會輕易放過她:“玉兒的親事的確是大事,不過再好的親事,若是傳出什麼不好的傳言,這一輩子興許就毀在瞬間,姨娘可知道?”
龐氏的笑容幾乎僵在臉上,李殊慈明顯已經是知道了什麼,而且明顯已經不耐煩再與她打太極,可她能要怎麼說?承認自己殺了人之後,還要繼續密謀姚氏的銀子?那不是開玩笑嗎!她立馬打了個哈哈,說道:“玉兒的親事有世子妃親自把關,想必不會出什麼差錯……”
李殊慈揚唇不說話,只是盯著龐氏。
龐氏被李殊慈看的心裡發虛,腳底發軟,臉色控制不住的變白:“世子妃是不是有什麼話對婢妾說……”就算對方當真知道了什麼事,她也不會自己直接承認,多說多錯,只能看對方到底要問她什麼罪。
龐氏的確是個聰明人。
李殊慈笑道:“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不用想的太多,我若想把你怎麼樣,你現在也不會安然站在此處。只是想把那些發生過或者沒發生過的事情,問問清楚。”
發生過的,和沒發生過的……這話說的已經再清楚不過了。龐氏心頭突突的跳,一時間訥訥的不知道從哪開口。李殊慈不想讓龐氏耽擱太久,引起趙紫如的懷疑,便提醒她道:“姨娘不妨從嬌蓉或者紫河車說起?”
李殊慈雖然不知道具體,也只能籠統的從猜測中挑出最重點的詞語來刺激龐氏。若是沒做什麼的人,聽見這兩個詞興許會直接聯想到整個事件,但龐氏是這件事的主要參與者,在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明顯被擊中了腦中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經。
“我……婢妾……”龐氏努力的順了順自己的呼吸:“玉兒與大夫人處的不錯,而大夫人又是藥王趙家出身,便想與她求藥給婢妾治病。”
話開了頭,龐氏想到趙紫如興許再騙她,不禁就開啟了話匣子:“大夫人將紫河車給了婢妾之後,病情的確好轉了。可就在此時,大夫人突然跑來找婢妾,說那紫河車的來處出了問題,那女子的老子娘鬧起來了,要封口銀子,一開始要了兩千兩。後來那女子的相好知道了這事,便說要告。又要了五千兩。五千兩給了之後……那女子不知為什麼竟死了……對方要一萬兩賠命……婢妾已經被逼的無路可走了……想過破罐子破摔由他去……可玉兒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