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何寬那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漣漪,“當真如此瞭解我?”
歐陽節搖搖頭,“只是對陛下的行事風格略知一二罷了,在下回京後,一定當朝推舉先生。”
何寬抬眼望著他,揚起半邊嘴角笑道:“陛下果真沒看錯人!”
“其實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與我說便是。”他抬起酒盅飲了一口,興許是醉意上來了,神色間有些無奈,語氣頗為感慨,“左右不過是不信罷了,咱們這位陛下疑心太重。”
趙歡需要何寬在此事中立功,也需要個見證,歐陽節便是最好的人選。
“他是天子,我們是臣子。”
歐陽節笑了笑,“我看你這呂不韋是當不了了。”
趙歡疑心如此之重,也不是黃口小兒,如今羽翼日漸豐滿,誰敢做他的“仲父”?
“我也沒有趙姬。”他亦笑道。
“可惜可惜,在下家中無適齡的姑娘,不然定與賢兄結秦晉之好。”
聞言,何寬朗聲笑了起來,“社稷未穩,無心成家。”
“冠冕堂皇。”
語罷,二人齊聲笑了起來,此時月已西斜,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
先南懷王次子趙壎弒父篡位勾結叛賊刺殺欽差,被大司徒歐陽節押送回京,次日便被送往了廷尉處。儘管趙壎並不承認自己弒父篡位,但是在“確鑿”的證據面前也無法辯駁,廷尉正張勉判其斬立決,家中成年男子秋後處斬,未滿十四者流放西海,女眷貶為賤籍永不得改換。
“此次平定南懷,大司徒功不可沒,愛卿可想要什麼賞賜?”墀臺之上的趙歡笑著問道。
歐陽節出列躬身行禮,“陛下,此次南懷平定,並非臣一己之功。”
“哦?此話怎講?”
“臣在南陽時,險些被刺客殺害,幸得南陽何寬家臣所救才免遭於難,且趙壎逃亡時,亦是被何氏之人生擒。”
“真有此事?”
“臣不敢妄自居功,讓陛下錯失良才,已讓人在殿外等候,望陛下宣見。”
趙歡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想了想道:“宣人進來吧。”
“宣何寬覲見——”
內官的聲音一層一層地傳了出去,不一會兒便見一位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躬身走了進來,他進了正殿,立馬跪在地上稽首大拜,“草民何寬,見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左右文武面面相覷,此人聲音之洪亮鎮定,一點也不像初次面聖之人。
“平身。”
“謝陛下!”
“大司徒說你曾救過他性命,又生擒趙壎,可有此事?”
“確有其事。”
“既然如此,你想要何賞賜?”
“草民一介匹夫,能為陛下出一份微薄之力,已屬萬幸,不敢奢求賞賜。”
“若是天下之人皆有汝之覺悟,方乃我大雍之幸事。”
“草民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趙歡笑了笑,臉上的表情甚是玩味,他看向臺下眾人,“眾卿以為如何?”
眾人都朝魏彰望去,魏彰臉上沒什麼表情。其實大家都看得懂,這何寬一旦入了朝,便就是皇帝身邊的人了,且能生擒趙壎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甚至都猜得到這人就是趙歡的人,歐陽節當朝推薦只不過是與趙歡在眾人面前演一齣戲。魏彰不表態,其餘淳于氏一黨的人,也不敢輕易說話。一時間,朝堂之上雅雀無聲。
“陛下——”
這時,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將眾人嚇了一跳,回身看去,正是尚書令陳益,只聽他道:“臣以為,能得何先生此等良才為陛下分憂,實乃陛下之大幸,雍朝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