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這人,無甚能力,明帝時期因妹妹陳淑媛的緣故,方才進了尚書檯,做些掌管宮中水火、盜賊之類的雜事。因機緣巧合,在牧場圍獵的時候,為明帝擋了一匹狼的攻擊,就從六曹尚書升為尚書左丞。後因陳淑媛受寵,他自己也是察言觀色溜鬚拍馬的好手,明帝晚年時期便升為了尚書令。這樣的小角色,歐陽氏看不上就別說淳于氏了,所以趙歡以登基,就立刻去巴結聶亙,現在勉強也算得上皇帝的人。
“臣附議!”聶亙道。
聶國丈一出,整個少府序列的官員皆贊成此事。少府內臣,要說權利,並無多大,但卻是距天子最近的人,有句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想要得到天子青睞,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還要有個舉薦人。所以少府序列一出,其他牆頭草自然也跟著附議。
魏彰不是不識大體的人,淳于氏一黨也不是,遂率先恭賀皇帝喜得良才。而人是歐陽節推薦的,歐陽氏一黨更不會反對,所以也都跟著共和。
“朝中官員何處有空缺?”趙歡問道。
“尚差尚書右丞一人。”魏彰道。
在外人看來,這個安排確實合理,既然皇帝要安排自己的心腹,安排在自己身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但是聶亙卻知道,將何寬安排進尚書檯,儘管是內臣,但永遠觸控不到實權。
“陛下,尚書右丞之位已由客曹李典擔任,尚書檯已無空缺。”聶亙道。
“是嗎?那為何沒有報於司寇處?”魏彰轉身問道。
“此事,下官昨日才做的決定,本打算今日早朝之後便向司寇處稟報備案。”
“那就無其他空缺了嗎?”趙歡皺眉問。
“廷尉處,似乎差廷尉右監一人。”歐陽節拱手道。
“張卿,廷尉右監是否空缺?”趙歡轉而問張勉。
張勉出列拱手道:“確有空缺,但廷尉人選常常擇取出身於律學世家者,何先生初來乍到,不諳律法之道,安排在廷尉處恐不服眾。”這話倒不是推脫,廷尉處的官員大多是世襲。
“這律法也不是誰天生便熟識,都是後天習得。”趙歡緩緩道,“況且廷尉右監主管逮捕之事,不用斷案,我朝律法往後再補也來得及。”
既然皇帝都如此說了,眾人也不好再辯駁,遂只道陛下英明。
“若是無其他事,便退朝吧。大司徒、何寬隨朕來。”
“退朝——”
內官宣佈退朝,眾人也只能跪送皇帝,待皇帝走後才慢慢起身。
“先生,學生盡力了。”張勉走到魏彰身邊低聲道。
“老夫也盡力了,”他長嘆一聲,“日後,你我行事都得多加小心,切勿被人抓住什麼錯處。”
“學生明白。”
“現如今最危險的是你那廷尉正的位置,所以千萬別給那位何寬晉升的機會,你一旦不保,下一位便是老夫。仲雅現已解甲歸田,又有皇后娘娘從中斡旋,淳于延也在為國征戰,淳于氏一時半會兒還倒不了,但你和老夫就難說了。”
淳于嘉,字仲雅。
廷尉屬大司寇所管,當年淳于嘉一步一步地將魏彰從地方廷尉平提攜上來,他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才一路追隨於他。
“先生的意思是?”難道是要棄淳于氏而去?
他轉眼看著一臉震驚的張勉,“仲雅於我有恩,我自不會恩將仇報,但此事與你無關,你如何選擇,老夫都不會怪你。”
“那先生於張某有恩,學生又怎能棄先生而去?”
魏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禁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夫沒有看錯人!”
張勉,寒門學子,以前在廷尉處做抄錄等雜活,能有今天全靠他一路提攜。
“學生誓死追隨先生!”若不是此刻還在宮中,還當著眾多官員,這句話張勉定是跪著說的。
魏彰搖搖頭,“死啊活的常掛在嘴邊不吉利,老夫也不需要你的命。只是老夫年紀大了,這個位置坐不長久了,我只希望將來你能力排眾議坐到我的位置上,能為淳于氏說上一句話。”
沒有合適的時機淳于嘉不會輕舉妄動,而且如今之局勢淳于嘉已無起復之可能,朝中必須要有為淳于氏說話的人,才能讓其立於不敗之地。自己眼看近兩年內必定被迫致仕,到時朝中便只有張勉可以發聲,他必須要抓住此人。
“學生明白。”
魏彰點點頭,“你師母做了你愛吃的菜,隨我回家吧。”
“多謝師父。”